被打断的成步堂上气不接下气地把目光转向骄傲地站在长桌后面的检事长。御剑怜侍,他的儿时好友以及如今的强劲对手,正撅着屁股趴在桌上瞪着眼——他几乎从法庭的另一头都能看得见那副样子。他并非有意对自己的朋友投以如此阴暗的目光,但正准备进入这场有趣的盘问的高潮,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那家伙的打断。

“辩方能否停止以不断纠缠证人来达到自己肮脏的目的?”

“我不巧同意御剑检事长的观点。请你直接说重点,成步堂律师!”裁判长宣布道,成步堂不禁塌下了肩膀。

“我之前正要——”成步堂咕哝到,然后被真宵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别抱怨了,赶紧想想怎么办啊!她用眼神示意。

这是另一个令人怀旧的细节——他身边的助手是绫里真宵。当然,她长高了不少,但她那善良而纯粹的赤子之心不曾有丝毫改变。在又一次受到肘击时,成步堂想,这能否算是某种惊人的好运。

“汉森夫人不可能举起大锤。汉森夫人,请允许我证明这一点?”

被告席上那个可怜兮兮的年轻女人闻言,进一步瑟缩到座位里。感觉到她的辩护律师正在引导整个法庭的局势,她短促地点点头,让成步堂继续发言。

“被告汉森夫人,在5岁大的时候,遭遇过一场交通事故。那场事故夺走了她母亲的生命,以及……她的左臂。”成步堂走近他的委托人,而她下意识地把毛衣的袖子紧紧地捏在拳头里。当陪审团开始窃窃私语时,她显然犹豫了,裁判长不得不敲着木槌叫他们保持安静。

“成步堂,你在逼迫被告人。通常而言,那应该是我的工作。”御剑咧开一个充满讽刺的假笑,但他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出卖了他的嘴角,仍然自顾自诉说着紧张与疲惫。辩方律师尽最大努力让自己专注于案件本身,而不是盯着控方厚重的黑眼圈不放。在庭审结束后,他一定要去当面对御剑的睡眠模式提出质疑了。

“辩方只是想请汉森夫人配合,并提醒她我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成步堂稍微倾斜了一下头,双手紧紧按在一起,做出一个恳求的姿势。

汉森夫人僵硬地叹了口气。几秒钟后,她把袖口拉起到肘部,露出了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假肢。当法庭爆发出一阵惊讶的低语声时,成步堂偷偷地松了口气。

“显而易见,这是一条不能动的义肢,除了填满被告的左袖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什么!?”证人席上的证人大叫一声,脑门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她那是——?!”

当成步堂转身与他的被告俯下身低声交谈时,整个法庭就像被一声春雷炸醒一般霎时恢复了活力,爆发出隆隆的吵声。

“我需要您脱下这条假肢。”他知道他的要求已经很过分,事实上,他的被告从一开始就坚决拒绝向他承认那是义肢。但他需要这个,这是摧毁证人和证言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我做不到!”汉森夫人把她的袖子放下来,抓紧了袖口。

“拜托了,之后您可以恨我,冲我尖叫,踢我的蛋,怎么都行,现在我只需要您的胳膊。”

检控席上传来检事长清嗓子的声音,在这一秒钟,成步堂只能假设御剑已经等不及想继续盘问,不允许一丝一毫的逾矩。但当他偷偷向检控席瞥了一眼时,却发现这人只是伸手拂去领口落上的灰尘,另一只手安安静静地放在桌面上。不要有压力,他用动作告诉他,慢慢来。

成步堂不确定是应该感谢他,还是担心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