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御剑弄上床去的整个过程——说实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煎熬,成步堂想。只在从轮椅上抬起御剑筋疲力尽的身体、把他放在床垫上时,他有短暂的犹豫。但那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咬了咬嘴唇,把一切引起天人交战的想法都抛在脑后。
【他看起来很尴尬,】成步堂脱下衬衣扔进洗衣篮里,【要是他有哪次在向别人寻求帮助时不搞得像是在受刑,那他肯定就不是御剑了。就算他没有说出来也是一样。】
“你需要什么吗?”说着,成步堂掀开他那一侧的被子,钻到床上。御剑并没有误会他的意思或者被吓跑,这让他几乎是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你第六次问了,我的答案和之前一样:不用担心,我好得很。”那些案卷不知如何设法跟着他们跑进了卧室,重新在御剑的大腿上展开。他不可能在读那些玩意,成步堂想,灯明明已经关了。他最后确认了一下,御剑新获得的超能力里应该也不包括夜视这一条。“或者说,我已经不能再好了。”
“需要你接受的可能太多了。”成步堂转身侧躺着,手藏在枕头底下。在粘稠的黑暗中,他面对着检察官,看着文件模糊的轮廓被合上了。“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你被人下了毒,出了院,与你的血亲相认,还被证明了是一个灵媒师。在这一切当中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他伸展了一下身体,“呃——但是,你最好相信我拼了命也会确保你一切平安。”
御剑继续整理完他膝头的文件,一声轻笑震动了那些薄薄的纸张。他蜷缩到成步堂旁边的棉被下面。“我永远感谢你的好心,成步堂。”
“我只是在报答你。”语毕成步堂听到床的另一侧传来微弱的表示疑问的哼声。“好吧,在我看来,我还是欠你的。是你帮我回到现在的生活。为了夺回我的徽章你真的做了很多。没有你,我们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法律的黑暗时代。”
“我确信那来自你我共同的努力。”
“不。”律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事实并非如此。我是……我是一个又自私又傲慢的混蛋,只会毫无意义地发脾气,就因为他们夺走了我的徽章、切断了我与法律界的联系。……与你的联系。”
“我?”御剑咂舌。“你手机上明明有我的快速拨号,成步堂。别说的这么夸张。”
“真的。”成步堂坐起身,抓了抓头发,用手指梳理过显得有些凌乱的刺刺头,那里面一些打结的发丝勾住了他的手指。“作为一名艺术系的学生,我放弃了理想去追求法律,只是为了有机会再见到你。没有律师徽章,没有法律,我……我不知道,我感觉已经没有任何能联系我们的东西了。我根本不值得你花时间。”
“你对我们的友谊还知之甚少。”御剑挪动了一下腿脚,似乎离成步堂远了一些。尽管他的教养让他不愿意以客人的身份争论什么,他的身体语言似乎表达了他对成步堂的态度。
【啊,妈的。听听我说的都是些什么像屎盆子一样的话。】
“你真的认为我一直让你飞去美国,只是为了你对什么事的看法吗?”检事长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成步堂可以看到他愈发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肘部,拇指推压着静脉滴注留下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