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正午,行刺陈芊芊。

她从前肆无忌惮,快意恩仇,在学府时更是成日与他作对。他几乎要忘了,她原也是娇娇女儿身。

成亲以来,他二人从未同居一室,此时竟也没有想着要回避。直到陈沅沅为了缝合伤口,解落她身上的大半衣衫。

守宫砂。

怔愣当场。

她与教坊司众人交好,坊间传闻甚嚣尘上亦置之不理;她当街抢亲,说“趁他活着早日送进我房里”,与韩烁共处一月有余。

却仍是完璧之身。

凝固的血液突然流动起来,裴恒艰难转身,强迫自己走出房间。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懂了她。

忽然想起她最后说的话。

一下午昏昏沉沉,感觉有人将她扶起喂了些水。担心扯到伤口,那人便一直将她护在怀里。

中间醒来几次,母亲和楚楚皆来过。然而她体力不济,很快便又睡去了。

及至傍晚终于清醒,沅沅赶忙上前,探了探额头。

她便浅浅笑了下。

“母亲守了你许久,方才刚被我们劝着去用饭了。”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芊芊,不用担心,韩烁此人阴险狡诈,多番加害于你,母亲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她却将手抽出,摇摇头:“不是他。”

陈沅沅不解。

“韩烁思虑周全,若他是幕后主使,即便用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也一定会箭上淬毒,以保万无一失。”

大婚之夜受她逼迫喝下毒酒,他才不会那么好心留她一命。

“劳烦长姐同母亲说一声,务必守好龙骨。”

玄虎城如此心急,多半是这位少城主心疾愈发严重,去日无多了。

“对了,梓锐呢?”

“你烧退之后裴司学就带他离开了,说有事问他。”陈沅沅料想她不愿在外久待,差人去外间拿换洗衣物。

陈芊芊僵了一瞬。

“……裴恒?”忽然忆起她以为自己伤重不治时说的话,艰涩问:“送我过来的……不是梓锐吗?”

月璃府,书房。

梓锐老老实实垂首站在一边,对自家主子泄露了个底掉的机密爱莫能助——并且十分迫切地希望重伤未愈的主子能显一显神通过来救他。

裴司学屏退众人把他单独带进书房时他就心道不好,然而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果然不到半柱香,司学大人不费吹灰之力地从书架的暗格里翻出了主子留下的信,当即脸色一沉。

梓锐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早知道这么快就小命休矣,早上一定再多吃两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