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话头一转：“就如同你床头匣子里藏的那几本书一样，大家心知肚明，但都是藏着掖着面上不透露的。”

“娘亲知道了？”黛玉心虚问道。

“你房里的丫头说你挑灯夜看，晚上睡得很晚， 又神神秘秘的， 把书藏起来，觉得不妥当， 故此向我禀告一声。我一想大抵是，所以刚才诈你一下，瞧着你的反应，我算是猜准了。”

“我就是瞧着辞藻好，余香满口，便情不自禁，忘了时辰。”黛玉乖乖认错，眨了眨眼睛瞧着贾敏。

“那也不能熬坏了身子。”贾敏教训黛玉因读这些书误了作息。

“知道了，娘亲。”黛玉撒娇一句。

“那些书看多了也会移了性情，”贾敏说道，“且日后不可在人前透露你读过那些书，要不然别人该挑剔你了。”那些书放在内院的小书房里，贾敏都翻过，描写比较含蓄内敛，最多是携手扶肩之类的，而且也和黛玉说的那样，辞藻好，也就没扔，收起来了，谁知道黛玉之前晒书的时候见着了，拿回去看了。

黛玉原来生活很是规律，都是按着时辰来，可是就这些日子，值守的丫头发现黛玉就寝之后，还会偷偷拨亮蜡烛，或者是晚睡。黛玉如今是重点关注对象，她这么反常，房里的丫头便来和贾敏说了。

贾敏小时也读过那些书，她祖母是个开明的，发现后没有教训她，而是和她说起了书里的逻辑不通、不合情理的，全是杜撰的情节，譬如谁家大家闺秀身边只跟着一个丫头，丫头还是不守规矩，敢和外男私相授受的？而且多是当时情浓时山盟海誓的，等到富贵的时候就始乱终弃了。

贾敏当时听自己祖母这么一说，就觉得那些书索然无趣起来了，便丢开了。

贾敏念及此处说道：“这些书谁都读过，我也读过，可是谁也没说破过，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留着窗户纸不去捅破，你可别傻乎乎在外头来一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的，都知道你瞧什么书了。”

“我又不是傻，娘亲这是白担心，再者，没看过的自然是听不出我说什么，听出我说什么的自然是看过的，既然都看过，又怎么好意思说嘴？”

“你可忘了可有披着规矩的伪君子。”贾敏

黛玉听了贾敏这话，想了想点了点。

上午贾敏要管家理事，一样一样裁夺着，她抽空和黛玉说几句便道：“管蔬菜采买的婆子，家里只有她一人出来当差，家里过得艰难些，且她干活很利索也很尽心，每日采买的蔬菜也水灵新鲜，所以她从中捞点好处，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水至清则无鱼，总不能一点油水都没有。换一个人容易，可是未必有她能干，也未必不贪墨。”

“刚走的婆子，和你祖母的人有些亲戚关系，她的账面出错了，我只是让她回去重算，给你祖母的人一个面子，可若是还是这样，下次就不会再轻饶了。”

“你身边我记得有个丫头识字还擅长算术？”贾敏忙完一摊子事，接过黛玉端来的茶，轻抿一口，才问道。

“是，名叫青果的，原本是秀才家的姑娘，略识几个字，就让她伺候笔墨，跟着认字，人也细心，至于珠算，是之前给苏叶打下手的时候学的，苏叶嫁人后，她就管着我屋子的账册子。”黛玉说道。

“我准备把她提为一等丫头。”黛玉又说道。

“这些你做主就是了，你房里的事情，你自己更清楚些。”贾敏也没插手，“把你屋里事情理顺了，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不多时，贾敏和黛玉一同用了午饭，瞧着黛玉丝毫不动白萝卜，叹口气说道：“又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