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科普工作做了好半天,胤礽的关注点却在银霜碳的价格上:“十几二十文一斤,姨母确定没记错?”

从一开始的诚惶诚恐,坚辞不受。到现在的听之任之,八风不动。短短几个照面,玉录玳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听堂堂太子、太子妃叫她一声姨母了。

果然,人是适应性最强的动物。

玉录玳无奈摇头,特别坚定地说了个是:“我确定。毕竟嫁进佟佳府六年,我虽至今未能执掌中馈。但多多少少的,也分摊过一些个琐碎事。譬如柴碳采购,这两年上就是我负责的。一等银霜炭二十文,次等十三、再次八文,我记得清清楚楚。”

胤礽点头,又问:“那姨母可知红箩碳、黑炭与煤的价格?”

“略有所知。”玉录玳凝眸,从脑海中扒拉出相关记忆:“市面上红箩碳较少,价格也就略高些。四十文一斤,紧俏时候五十文也是有的。黑炭烟大、品相差也不耐烧,价格在三到四文一斤。而煤烟重,弄不好会有碳毒,价格一直低廉,一斤一文不能再多了。”

一席话有理有据,听得胤礽双眉紧锁:“那,姨母可知内务府的碳价格几何?孤春日时曾看过惜薪司账目,煤十文、黑炭百文。次等银霜炭半两,优等一两,进上的红箩碳更高达五两之数。”

“亏得皇阿玛与孤都百般节俭,唯恐奢靡太过叫百姓受苦。如今看来,咱们父子苦心孤诣的,竟养出这么帮子贪吝奴才。”

那比起道光帝,你们爷俩还是极为幸福的。

至少没吃五两银子一枚的鸡蛋,也没穿上带补丁的裤子。

玉录玳心里吐槽不停,面上却一脸惊骇:“这这这,这怎么好有这么大差异?莫非陛下九五之尊,所用之物也格外不同么?臣妇,臣妇劝殿下还是三思后行。别狐狸别抓着,反惹了一身骚。毕竟包衣数代经营内务府,势力盘根错节。”

“就算要查,也得先派人走访市场。做个详细缜密的调查,两相对比,做到有理有据。”

“是。”胤礽应声,郑重地深施一礼:“胤礽谢过姨母诸般提点。您放心,孤必然小心求证、周全准备,力争一击必胜。誓要一举铲掉这个毒瘤,再不叫区区包衣奴才欺上瞒下,搅弄风云。”

康熙三十七年,堪堪二十五岁的胤礽还没被多疑的皇父与羽翼渐丰的弟弟们逼得左支右绌,渐渐变态。这会儿的他视自己为万里河山的未来之主,自然不允许一群刁奴巧立名目,一点点的掏空自己的钱袋子。

愤怒的太子殿下极具行动力,只短短三天,就把相应的材料一一准备完毕。

次日早朝上,这位爷就长跪君前,亲手引爆了这颗炸弹。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尤其康熙幼年继位以来便励精图治,擒鳌拜、灭三藩、亲征葛尔丹。自诩英明圣主,哪能让自己被群包衣奴才欺瞒至此?

细细阅览过奏折后,康熙大怒,当殿羁押了内务府总管海拉逊,命人捉拿涉事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