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是黎明,一缕天光洒落下来,万籁俱寂,山林无声。她走出去,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面镜子,照向颈间。
那里有一道疤痕,颜色很深,盘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她把镜子丢掉,跌坐在满街的积雪上,又哭又笑,周围的行人带着鄙夷的目光指指点点,说她是个疯子。
她像个疯子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疯就疯了吧,她也不太想清醒了:赌上一切代价换来的生机,也不过只能让她再多活几年而已,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Chapter.43
过了三天,马车终于拐上官道,驶入安阳。
正是午后,城内人流熙攘,周绮把马车还了,和迟暮在街上四处逛了逛,想找间客栈住下。
经过布告栏的时候,偶然见到人群挤挤挨挨,把整个布告栏里外都围得水泄不通。
周绮好奇地站住了,想从外面往里看,但里边的人实在太多,有几个人高马大的,把她的视线挡住了,她不死心,拽住一个往外挤的人,问他:“这是出什么事了?”
“郡守家的小姐中了邪,正急着找人驱邪呢。”那人往里示意了一下,“现在贴了告示,说要召集城内的能人异士,只要能让小姐恢复的,都有重赏。”
那人显然不是“能人异士”里的一员,在这里挤着也只是想看热闹,见周绮没再问话,他就自顾自地走了。
迟暮在旁边问了句:“你感兴趣?”
“没兴趣,”周绮说,“我又不是道士。”
言谈间,前面的人群里突然有人转过头来,隔着几个人看见她,惊喜地喊了声:“周绮!”
周绮闻声看去,一时间也惊愕万分:“秦子轩?”
秦子轩挤出人群,热情地迎过来:“我听见有人说话,还觉得声音熟悉,没想到是你啊,上次你在西关城不辞而别,我伤心了好久——”
见他有滔滔不绝的势头,周绮连忙打断他:“你怎么来安阳了?”
秦子轩摇着折扇,叹道:“当时我从画舫上回长安,我爹听说罗夫人被贼人毒害,一时觉得世事无常,变化实在太快,感伤得不行。他说他在朝中树敌颇多,怕有朝一日遭人残害,到死都没看见我成亲,到了地府都要抱憾在心。所以说要给我定门亲事,还是侍郎家的小姐,我一听就怕了,趁他上朝议事,就赶紧跑了。”
迟暮顺口接了句:“官家小姐,吟诗作赋应该都很精通,和你能谈得来才对。”
“精通是精通,可是光会背古人的诗有什么意思?我听说,她还觉得我只会游山玩水,舞文弄墨,一点出息都没有,还没见上面就看不起我,那我能不跑吗?”秦子轩说着,眼珠一转,笑道,“要我说,要是那侍郎家的小姐像二位一样,漂亮又风趣,那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