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澄澈,深蓝的上空漂浮着游离的轻云。窗外比寻常的夜晚泛着更加清冷一些的湿润水汽,在空气中凝聚成淡色的雾气,夜色如梦。
架在水上的木屋群落安静伫立,其中一间深夜里点亮了灯光,苗木仓促起床时差点被落到地上的衣服绊到脚,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才扶稳了床头柜,残存的倦意侵蚀着神智,他还迷糊着有些似醒未醒,正要弯身去捞外套披上出门,还未挪动脚步就被握住了手腕。
牵引的力道向身后拉了拉,他回过头,狛枝还维持着半边身体探出床边的姿势,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迎上苗木看来的目光,眼梢微弯。
“苗木君,我想起来了。”
少年的脸孔氤染上冰凉的室内灯光,额发遮覆过半的额头,打下朦胧的浅影,清隽的眉目轮廓清晰,五官精致俊秀,肤色苍白而细腻,若有似无地透出了脆弱易碎的气息。
半掩在长睫下的他的眼珠是漂亮的深青色,清冽而幽邃,恰如一潭望不见底的深水,苗木在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狛枝的手指轻轻圈住他的手腕,拇指恰按在腕骨凸起的位置,似是有些不安的,指腹摩挲了一下肌肤才放松了力道,那轻微的感知稍纵即逝,苗木都难以判断是否只是他一瞬间产生的谬感。
“什么想起来……”困惑的神情一闪而过,苗木迷茫间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的疑问戛然而止,他顺着狛枝微不可查的挽留力道回过了身。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说是全然的喜悦也不尽然,说是全然的难过也不尽然,或许有些不上不下的复杂……苗木半蹲跪在床边,双手捧住狛枝微烫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贴触的肌肤传来属于对方的热度,钻入骨髓又溶入了血液。
夜晚那么凉,你又是那么温暖,他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你想起来了什么呢……是我吗?”苗木笑笑,眼底透出了很明亮很温柔的波光,低低呢喃,“呐,我是谁,狛枝君知道吗?”
被蛊惑一般,狛枝失神地在极近距离凝视着他微笑着的脸孔,无意识地翕动嘴唇。
“你是……我的幸运。”
你之于我,幸运之于我,都是理应与生俱来的、注定如影随形的,时人常言命运总是福祸相依,那么,你一定是光明的礼赞、希望的曙光。
苗木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他稍一疏忽,失控的情绪就泛滥成灾,牵丝成缕地笼络住狂跳的心脏。
该去反驳他,哪怕是用谎言也好,这时候不该是放纵自私感情的场合。理智这么说着,但大约是一种名为魔障的力量攫获了浑身的细胞和神经,眼神动摇,他无法发出声音,语言的酝酿阻塞在喉,徒劳地张了张口,胸膛起伏,整个人差点被遽然而至的情感冲垮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