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薛蟠只每十日出去混一混,却也是偶尔去那地界一次,如今养了这班小戏之后,便是平日间无事了,薛蟠偶也要过去的,还美其名曰“艺术指导”。自然,他跟着一起排出来的如“英战卢布”“大闹天宫”“打白骨精”,便是黑子死活不喜这些小戏子,戏曲却是喜欢的,
不过他搞不懂的是,薛蟠也经常会排些所谓的“内宅记事”。什么调戏主母身边丫头的公子,因不负责任,导致丫头惨死的;喜吃丫头唇畔胭脂,却不喜书,甚至对科举取士大为排斥的大家公子,最后贫困潦倒的;表兄妹姐弟做亲,面慈心恶的婆婆磋磨儿媳的,表哥表弟另慕他人的。还有就是把一些经典的才子佳人曲目,私自加了个男子飞黄腾达后,抛弃妻子,另攀高枝的结尾的。这一类的戏曲,当真是数不胜数。便是薛姨妈这般的内宅夫人,也是大为咋舌,暗暗感叹。
黑子虽不喜这些,却因着怕蟠儿被那些小戏迷了心去,而每每都要一脸寒气的陪在他身边。只是到底又怕拘着薛蟠,让他失了,不好阻了他的兴致。
薛母乃一介内宅妇人,说来也是无甚心之人,否则她明明是次女,却嫁给了年岁稍长的薛父,反倒是年长的王夫人却是入了侯府,也就是这些年夫妻恩爱,她才未曾思考过这其的不合常理之处。
又有薛家豪富,但内宅却一向干净得很,薛母自来了薛家便是当家主母,行事素来直来直往是时候多,接触过的内宅阴私实在有限。因而无论是对家下人还是外人,都存着一份和善,这倒是让薛蟠生了丝点一点薛母的念头。起码的,不能再叫她被她那好姐姐给骗了去。
薛母素来心宽,丈夫恩爱,儿子省心,女儿体贴。唯一叫她操心的幼女的身体,也叫个赖头和尚一副药剂给解决了。瞧着如今女儿圆圆润润的小脸蛋儿,想着那和尚的药方虽古怪,且殊为难得,竟也被薛父在这一二年间搜齐了,想是这药方与女儿有缘,便也就放下了这一段心事。
薛蟠来给薛母请安时,便瞧见了难得出来一次的宝钗。如今宝钗已有六岁了,瞧着眉眼,便可见日后的伶俐。许是打小便病歪歪的,没少喝汤灌药的缘故,宝钗比同龄人要懂事得多。也是见多了薛母的眼泪,又是女儿家,与生俱来的便有着对母亲的亲近与体贴。
薛蟠瞧着宝钗小大人儿般给薛母请了安,又与自己问好,才在薛母的招呼下迈着小步子贴着薛母坐了,方笑着道:“宝钗,这是哥哥在外边得的新鲜物,说是叫什么‘西洋镜’还是‘西洋景’的,我瞧着有几分意思,你且拿着玩吧。”
其实这东西宝钗已经有一个了,自是薛父这宠女儿的给的。不过宝钗却并未提起,而是高兴的接了过来,乐呵呵地同哥哥薛蟠道谢,又兴致勃勃地教薛母这东西的玩法。瞧着妹妹高兴,薛蟠自也跟着高兴。
在薛母这里说了会儿话,因着还要去施先生那里上课,薛母叮嘱了几句,便打发他走了。出了薛母这处院子,远远地便瞧见黑子在等着自己,于是更加高兴了。
薛蟠自五岁上便被薛父移出了薛母的院子,独自劈了院子居住。以薛父的说法,男孩子若是长于妇人之,且说不得要软弱几分的,家里下人仆从都有,便是自己住,亦不会委屈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