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倒不是贬低自家儿子,不过薛蟠确实没有宝玉这般的温柔小意。她们做女人的,自然都爱男人小意奉承,如薛蟠这般粗枝大叶的,自然不会讨女人喜欢。

“何况贾家是什么门第,哪里就要子弟去跟着科举考试了,学学问哪有不苦的,没地叫孩子去遭这份罪呢。且宝玉衔玉而生,自是个有大造化的,姐姐哪里需要担心这些。便是我叫蟠儿去学里学习,不过是叫他多明些事理,免得叫些老人见他年岁小欺了他。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叫他去科考不成?”

王夫人听着薛母的话心内十分熨帖,拿着帕子压了压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道:“都说宝玉是个有大造化的,我却是没看出他这造化在哪里呢?”

“宝玉才多大,比宝丫头尚且小了岁呢,哪里有姐姐这般着急的。”说起几个孩子,薛母难免便又问起元春,“说起来,不知娘娘在宫如何呢?”

提起元春,王夫人眼内自豪一闪而逝,“头几日还有宫里夏太监过来,说是娘娘一应都好,只是金银珠玉一类东西俱是皇家所赐,不便打赏宫人。我寻思着,咱家女孩儿出嫁时,哪个不是诸多陪送,只娘娘一入宫经年,家并无贴补。我也知她自有皇家恩赐,只是咱们家里夫人太太的便是在家,对得力的下人还讲究个打赏呢,何况娘娘在宫。”

薛母亦是感叹,“可不是么,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娘娘虽在宫,有万岁宠爱,却不比在家诸事顺心。既然娘娘打赏上不趁,姐姐还需多送些才是,也是咱们做长辈的心意呢。”

王夫人眼眸带出两分不悦,面上却是未显半分,“只是妹妹也知道我的,如今我并不管家,只靠着公的例银过活。虽金玉首饰的不缺,现银却是不大便利的。这些是我自己想贴补娘娘的,实在不好叫公出这份例。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去用这些换钱么,没的叫人看了笑话。”

薛母一时不知该如何接王夫人这话,便不多言语,这也是薛蟠与宝钗几次番交代她的,若是不知该如何说时,只管闭口不言。有人提了什么事情,亦不可随意接应下。

王夫人见她不说话,只得继续道:“我记得妹妹家有专门卖首饰的铺子,我想着,从前家给我的嫁妆,许多样式已经旧了,或是颜色太过鲜亮的,不适合我这年岁的人使了,不如交给妹妹,让蟠儿帮我融了,或是新打首饰,或是融了金锞子,用起来倒也便利。”

薛母心内颇觉讶异,如此这般,便如同典当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只是说出去好听些罢了。当年贾王两家联姻,因着王夫人嫁入公府,陪送上要比薛母丰厚得多,何至于竟连现银都拿不出来了?

只是薛母牢记自家儿女的话,不敢应承王夫人,便道:“家生意上的事都是蟠儿料理的,我只知咱家一向是给宫提供新鲜式样的绢花的,于金银首饰上却是不大明白,待我问一问蟠儿,瞧瞧他怎么说。”

瞧着王夫人脸上似不大好,薛母便又道:“说来姐姐陪送里的金玉首饰,当年还是我帮着母亲一起查点的,虽不是如今时兴的式样了,可我记得都是再精致不过的,融了岂不可惜?”

王夫人便笑道:“哪里是我的那些陪嫁呢,不过是后来得的一些东西,粗糙得很,我也不大喜欢了,否则哪里舍得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