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仍在那里握着湘莲的哭,薛蟠便推了宝玉一把,“可别哭了,这人不是还没死呢么,待真的入了土,可还有你哭的时候呢。”

听的这话,柳家陪在一旁的管事脸上也有些不大好看。只他一个下人,实不好责怪柳家贵客,又是家大爷的好友。

又听薛蟠指着柳湘莲骂道:“当真是个混蛋,人家刚节烈女因你而死,你不寻思着怎么赎去你这一身的罪过,反倒做出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来给谁看?你已然未尽为人夫之责了,竟还要独自一人上天享乐,丢下家这一对儿年迈的祖父母,径自逃避了为人子孙的责任而去么?”

宝玉在一旁已然被他薛大哥哥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二人不是来探视好友的么,薛大哥哥怎的竟还说这般话,叫人家听了可如何是好?他便嗫嚅两声,道:“大哥哥,怎的倒说这般话,湘莲都已是这副模样了。”

薛蟠冷眼一横,喝道:“你莫言语!正是结交了你们这等膏粱纨绔之人,湘莲方受了这许多苦楚。若不是你们贾家琏二爷算计了湘莲的亲事,你当还有这么一出么?”

宝玉登时羞得满脸通红,便听薛蟠继续道:“若那尤姐当真是个好的,难道尤老娘不寻了媒人,自己来柳家媒聘,偏还要表姐夫使出这般激将法来,便连女方的家世人品都未提上一句。表姐夫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尤家与柳家的亲事,哪里轮得到他插了?”

“你只道那尤姐是个刚节烈性的女子,若当真是个好的,表姐夫缘何不提一提她们随着寡母住在女婿的府上。难道他不知宁府的名声不好,偏还要做这一桩亲,这下可好,男方知晓被骗了,想要退婚,女方竟还使出了一哭二闹上吊的本事来。她家倒是省事了,一了百了,反倒是被骗了的苦主没处说理去。若是湘莲就这般去了,还不是任由旁人泼脏水了,难道柳家其他人不必做人了?”

话是如此说,薛蟠心底却也有几分心虚。他倒是素知宁府没甚好名声的,那尤家母女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尤姐这般的刚烈,倒确实让他刮目相看。可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还是先救下柳湘莲的性命要紧。

薛蟠一番言语,先不说宝玉如何想,倒是柳湘莲,紧闭的双眼竟留下两行血泪来,把薛蟠与宝玉唬了够呛。

管家忙喊了一直留在府里的大夫来,又是一番折腾,大夫出来时,柳湘莲已是呼吸平稳,口不再喃喃自语,已然有了好的迹象。

薛蟠这才放下心来,这一番刺激倒是没白费功夫。顶着管家一副不欢迎他的目光,淡定地同惊喜交加的柳家祖父告辞,薛蟠携着宝玉离开了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