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宾客尽散,王子腾便留了下来。彼时薛家母子女人俱在,黑子毕竟是外人,不好在场,便先回了两人的院子。王子腾到底是长辈,他同薛母兄妹间说些体己,便也打发了薛家兄妹出去。

先时有齐夫人在薛家失了礼,王子腾有心示好,便先同妹妹致了歉。

薛母眼包含泪,满面委屈却又明理的模样,“哥哥说的哪里话,嫂嫂原就是他们长辈,教训他们本就相宜,实在是我这对儿不争气的儿女,再是不肯受一丝委屈的,竟抢白了他们舅母,实在是不像话。我原就叫蟠儿这几日去哥哥府里道歉呢,实在是一直忙活着宴请之事,一时便忽略了。还望哥哥嫂嫂不要怪罪才是。”

又哭,“我一介妇道人家,再是不知如何教养子女的,还好有哥嫂不嫌他们愚笨,我再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王子腾一听这话,心内便叹了口气,暗道妇人果然难缠,到底是亲妹妹,又寡居这么些年,只得又道:“你嫂子是个什么样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底她为我教养女儿又操持府里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她有了些年岁,脾气便越发古怪起来,如今我已叫她安心在府内静养,无事便不要出院子了。妹妹念在她为王家尽心竭力多年的份儿上,便原谅她这一遭吧。”

薛母这才抹了眼泪,“我又懂什么呢,还不是凭哥哥做主。”

王子腾心下松了口气,笑道:“要说还是我那妹夫有些眼光,谁能想到,当日的小乞丐,竟就是皇家流落民间的血脉呢。如今九王爷得归正位,实在是叫人意外又惊喜啊。”

自然,于薛家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惊喜了。虽皇帝先时一再赞薛蟠于国祚上有大功,王子腾却是没大相信的,及至瑞亲王之事一出,王子腾方觉自己明白了其关窍。

于黑子的身世上,薛蟠并未说实话,实在事涉太多密辛,便连皇帝都未完全查清楚,因而还是保密些为好。

王子腾指间轻点桌面,问了句,“蟠儿如今也大了,妹妹是如何想的?”

薛母知王子腾问的什么,便仍旧照着薛蟠原来的话道:“蟠儿命里有些妨碍,不宜早娶,否则会妨害到家人。我也说这些道士姑子的话不可尽信,可他自来孝顺,再不肯早娶的。他这里却还不愁呢,男子晚些成婚倒也无妨,且他还有九王爷为他做主呢。”

王子腾素知九王爷同薛蟠极要好的,便又问起了宝钗,“宝钗来年便及笄了,可相看好人家了?”

大户人家的女孩都相看得早,往往及笄便要嫁人了的。宝钗今年虚岁已是十五,来年正月满整年了,便要行及笄礼了。

薛母也是犯愁,原是想着好生相看了,待来年贤德妃娘娘省亲时给宝钗指婚也是体面。后来被自家儿子教育了一番,知晓自己那二十万两银子是白花了,多少有些气馁。白日间又有史家两位夫人提及薛蟠宝钗二人的亲事,却都是她们娘家那边的亲戚,多少有些不足。

如今王子腾问起来,薛母便叹气道:“这些时日倒有不少人家同我打听,只都是些普通仕宦人家,或是落魄些的贵族,便是有些公侯府邸,也多是为旁支或庶子求娶的。”这样的人家,别说薛蟠,薛母都再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