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薛蟠都不愿意再体会那般滋味了。
薛蟠身体实在太过于虚弱了,因着这些时日米水未进半粒半滴,便也只能用些流食,一时半会地营养难以补充上,因而也不宜移动。
他被关的这处地方,原是一伙不成气候的山匪聚居之处。山匪被剿灭之后,便荒废了下来。也就偶有进山的猎户来往路过,旁的人是再不来的。这时节山上也无甚猎物,因而薛蟠被扔在此处数日,竟也无人发现他。好在这时候天不那么冷了,否则不等饿死,先要被冻死了。
山腰处不远便是理国公柳家的一处庄子,如今便也只好借了来安置薛蟠,待他身子好些了,才好启程。
信儿已经给薛家传回去了,薛母听说自己儿子无事了,很是拜了一回佛念了几日经。待把这几日的愿都还了,薛母收拾妥当,也不带宝钗宝琴两个,独自去了贾家。
薛母回来时,面上带了几许泪痕,精神头却是极好的。张罗着给山上送吃食用品,不单给自家儿子送,也给黑子送了一份。
薛蟠这几日每天在床上躺着,其实已经恢复了些力气,只他从未受过这般罪,心下还有些受惊,懒懒的,不爱说话也不爱动。
黑子便日日陪着他说话,亲自喂水喂饭。薛蟠这才知道贾家干的恶心事,也知道了自家老娘的彪悍。
在此处静养了月余,薛蟠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些,黑子方才带着他回了府。
薛蟠彻底闲了下来,这几年薛螓渐渐出息了些,薛蟠便将铺里的一些事交给他,叫他学着管事。他这一病,薛螓便将事情都接了过去。
黑子也清闲下来,只日日陪着薛蟠。薛家原是养过一班小戏的,后来薛父故去,这班小戏便被散了去。如今便又从外边儿戏园子里采买了几个现成的,会唱戏的小丫头,每天将会的那几个曲目翻来覆去地唱,薛蟠竟也不觉无聊。
不过他也察觉出了不对来,这一日便来问黑子,“你怎的这般清闲?有事你且去忙,我这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不必你日日陪着。”
黑子笑道:“怎的,我陪着你你竟还不乐意了?难道要我日日去忙些别的?”转而虎着脸道,“你莫不是在家待不住了,又惦记着往外边儿跑?”
薛蟠知他是逗自己呢,便笑道:“我如今也不爱往外边儿跑呢,哪里有家里自在。”
张口,被黑子塞进嘴里一颗抠了籽儿的樱桃。
舒服地叹息一声,薛蟠喃喃道:“我是再不出去的。”他还没缓过神儿来呢,实在是那般又饥又渴的滋味儿实在难捱,他有了些阴影。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知道,如今这样的状态不好,只知道是知道的,有些东西却不是说说便能克服的。
黑子十分心疼他,却也没奈何,如今他已经惹了些疑窦,正是多做多错的时候,索性便称了病,连工部的事都不管了,更不好出门走动。
这次薛蟠被丢到那样的地方去,歹人既没要赎金,又不为威胁,实在太过于蹊跷了。那画舫也只查到了大皇子头上,线索便断了,大皇子府推出了一个妾室顶罪,便也就不了了之了。如今诸事未清,薛家门户紧闭,连女眷也不大出去走动了。
随着天气一日热似一日,薛蟠又犯了些不耐热的毛病,又开始躲在摆满冰的屋子里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