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只一味低着头,不敢出声。

贾政却是怒极,登时便要请了家法来打死这孽障一了百了。贾环越发吓得哆嗦起来,探春忙对着贾政跪下,哭道:“老爷可也得听听环儿的说法呢,到底如今也了进士,平白打死了,老爷可也不好交代不是?正是为了府里才该问清楚呢。”

贾政听着此话有理,便怒道:“孽障!还不从实招来?”

贾环哆嗦道:“招……招什么?”

贾政怒极反笑,“我竟不知,我的儿子什么时候这般出息了竟还考了个举人出来,又从哪里窃取了名额考了这恩科,从头到尾老实交代了,免得祸及全家!”

贾环一听是问这个,心下有了底,都是林珏和贾兰事先交代过的,便磕磕绊绊地将事情说了,“因着儿子学识本就不如人,侥幸了个举人,哪里好意思同长辈说嘴,没的显着轻狂。这次恩科,也再是不敢劳烦家长辈操心,只巴望着努力读书,将来也能为家里争光。本是跟着兰儿去林家读书的,怕他有个大事小情的身边没个自家人照应着不便利。却不知林表哥从哪里知道儿子身上有举人的功名,便说他那里有个名额,空着也是空着,便便宜了我。儿子自知学识浅薄,便没敢同家里说,却不想竟蒙得祖宗庇佑……”

贾政闻听此言,心下的气儿已是顺了的,到底还是要摆出一副严父的脸孔来,斥道:“这原是好事,偏你日日蛰蛰楔蠍的只知行这些鬼祟伎俩,反倒惹人嫌疑。如这般事情,哪里好烦劳你表兄的,正该是家为你操办才是。”

贾环忙应了。

贾政便又吩咐道:“到底你林表兄为你叔侄二人一番操劳,十分辛苦,你二人当备份厚礼,亲去林家道谢。”想了想,“罢了,罢了,待过两日休沐,我便亲自领着你两个混小子去一趟,也显得郑重。”说完看向贾母。

贾母笑道:“阖该如此。”又嘱咐王熙凤,“凤丫头,备下两份礼,不可简薄了。再有两个小子在林家有吃有住的这许多时候,你林弟妹也没少操心,单给她预备些补品。”王熙凤俱一一应了。

王夫人面沉如水,只是当着贾政的面,再是不敢多说一句的。待得贾政带着贾环贾兰去外书房训话去了,才忍不住刺了探春几句。不过探春此时心下十二万分的高兴,只当王夫人的训斥是耳旁风了。还是贾母听着不像,打发了王夫人出去。

待王夫人带着满腔愤懑出去了,贾母方和善地叫李纨探春两个坐了,笑道:“这两个孩子也真是,也忒谨慎了些,都是家里人,这般天大的好事,哪里好不事先说一声的,倒把老婆子我先惊了一跳。”

李纨素来是个笨嘴拙腮的,只做听不懂贾母话里的意思,跟着点头附和。探春口齿伶俐,这时候心下高兴,说话难免便也轻快了几分,“老太太还不知环儿么,他先时成日间只知道淘气,哪里是个正经做学问的料子呢。这一次想来也是心里没底,才不敢说的。兰哥儿素来最是个孝顺的,恐也是担心提前叫家里知道了,若是没考上,反倒叫老太太伤心呢,这才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