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道:“你平素那爽利的性子哪里去了,在我这里竟还卖起了关子来。”

王熙凤便道:“哎哟喂老太太,这话我只同您说,您可替孙媳妇瞒住了,别叫旁个知道了,可不得记恨我呢。”

贾母便道:“越发讨打了。”

王熙凤见鸳鸯一直没进来,便知这是被老太太特意支出去的,这才放心道:“那贾环不过一个庶子,赵姨娘泼妇一般的人物,也就是顾念着探春这丫头是个好的,方才在老太太这里有两分体面罢了。他才念了几日书,便一路青云直上,不过是‘运道’二字罢了。我已是打听过的,他秋闱时,却是那最后一名,只比孙山强了那么一星半点的。这次恩科,他那名次也只是个同进士。都说同进士如夫人,便是这最末等的,不过却也有了授官的资格了。届时二老爷帮忙活动活动,外放做官了,好歹也能养家糊口,将来不必给家里添麻烦了。”

贾母点头,“同进士,到底有些不足。”

王熙凤笑着继续说,“咱家宝玉是个什么人品,平日间便是同姐妹们胡闹时做的那些个诗啊词啊的,拿出去了,哪个不赞他的。别说什么人家是看着咱们国公府的名头有意奉承,便是我这不通墨的,听着那花啊鸟啊的,都觉着好听呢。”

贾母道:“被你这不通墨的赞一句好,可见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熙凤不依了,“好歹孙媳妇也是有两分眼力的。”

贾母被她晃得头疼,忙便点头,“是是是,你最有眼力。”

王熙凤便抿嘴一乐,道:“说来说去,咱家宝玉便是缺了那么两分‘运道’罢了。环哥儿如今出息了两分,依我看哪,二太太定是要打压环哥儿的。”

贾母瞥她一眼,“你倒说说。”

王熙凤一哂,“要我说,很是不必。正该把环哥儿捧得高高的,叫宝玉看看,原样样不如自己的庶弟如今都这般出息了,难道将来家里都指望着庶子过日子么?再把他屋里那几个淘气的俱都撵了出去,往后若真是庶子当家了,难道会白养着嫡子屋里的姨娘小妾么。宝玉便是一直孩子气呢,才这不愿那不愿的。我冷眼瞧着,环哥儿正是打赵姨娘被赶去了庄子里才开始上进的。他那般人品如今都改了,何况咱家宝玉,那可是有大造化的。”

贾母细细思量,深觉王熙凤的话有几分道理。

王熙凤便又添了把火,“再说,宝玉如今还没个正妻呢,那一屋子的丫环是什么品貌,哪家乐意把姑娘嫁过来做继室呢?”

这话却是说到贾母心坎里了,都说成家立业,宝玉如今也大了,原配没了后,继室本就难寻。人物好家世低的王夫人不乐意,高门大户的庶女贾母又觉着不足,到底一直耽搁着呢。不成武不就,虽是公门嫡子却又不能袭爵,却也难有好姻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