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最后都汇聚成一张脸。
那天Dipper站在她面前,半仰着头。脸部轮廓明明还稚嫩的很,可眼睛疲惫如半截入土。
有着老人眼神的男孩说:「我要搬去楼下。」
他曾在阁楼奋笔疾书。
等到楼下却未填一笔。
可她记得他说过啊,他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日志作者揪出来。Dipper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可星星呢?星星都去哪了?
她慢慢的合上书,青白的光骤然撕裂云层,几秒后,闷雷滚落。
重力泉这个夏天格外多雨,Mabel注视雨幕的时候想。Wendy说她在这儿住了十来年,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雨。
玻璃逐渐爬上一层薄薄的雾,她记得Dipper和她讲过,好像是因为一个叫温差的东西导致水蒸气如何如何。那几个如何如何是什么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Dipper说这些时亮起的眼,还有被自己打断后讪讪闭上的嘴。
她是不爱听Dipper讲这些的。毕竟比起什么温差和水蒸气,还是「雨仙子为玻璃施了魔法」这种说法更能讨女孩子欢心。
Mabel用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个点,又画了一条弯曲的线。
Dipper Pines从小就是个「怪胎」。他和班里那些书呆子不一样,Dipper能和人进行正常的交流沟通,必要的时候也可以使自己变得很迷人。①但是他也会过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Mabel常常看见她的弟弟站在宴会角落,一手橙汁一手粉笔,灯光在方程间穿梭。他身后是人声鼎沸的海洋。
数学、物理、化学。他是如此擅长这些在Mabel眼里和乱码无异的科目。
她曾问过,这些东西的趣味在哪里?为什么Dipper有时候宁愿和报纸上的数独题奋斗一天也不愿意陪爸妈看SNL?②
那时候男孩低下头,耳尖晕染层极淡的红。他看起来十分羞涩,就像每个讨论起心爱姑娘的男孩。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理科的世界起舞。而她们是我的舞伴。我不停的不停的跳,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只要我不想停,她们就会一直陪我跳下去。你理解这种感觉吗,Mabel?」
当时她是怎么回应的来着?哦,她听的云里雾里,随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Mabel学着玻璃上的模样,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她抱着日志下楼,餐厅里Ford叔公正在做炸鳕鱼薯条,香葱碎星星点点,落在金黄酥脆的鱼排。他举着盘子问要不要来一口。
她笑着点头,叼着薯条口齿不清地朝Stanford借卧室钥匙。
那间卧室本来就是属于Ford的。
「钥匙在这。放你那也行,」老人将盘子放到餐桌上,「我最近都在地下室工作,卧室的话你随便进。」
她谢过Ford叔公,刚想离开,却听见老人迟疑着开口。
「……的东西,我都没动过。」
她身形顿了顿,背对着Ford的时候眼角是下垂的。榛色双目里翻滚着数不清的情绪,浓重的近乎变黑。可她回头的时候还是笑的没有一丝阴霾,就像太阳一样。
「我知道了,谢啦Ford叔公。Mabel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