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只是……」他觉得喉咙有些干,「闹别扭。满意了吧。」

Bill满脸都写着「你他妈怕不是在逗我」。

Dipper烦躁地抓着头皮。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舌头甚至有点打结。

「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他斟酌用词,而Bill在听,「和你一起旅行到现在其实……很快乐。」

Bill微微睁大眼睛。

「在这之前,我没去过什么地方。每年皮埃蒙特和重力泉两头跑,后来更是常驻帕罗奥图。」

他不像Mabel那么自由。Mabel去过很多地方,她自己,或者是和朋友。

他和Bill流放的这些时间里其实是他最快乐的时光——与其哀声叹气,不如认命。他对回重力泉没报什么期望。

Dipper看过荒无人烟的赤红沙漠,也看过水制成的海洋行星。虽然每个宇宙都不能待太久,可他还是很幸福。

没错,幸福。

他就像卸下了某种看不见的重负,放眼望去,前方尽是光明之路。

他本来是胆怯的,踏入浑然陌生的环境。可一抬头就能看见Bill,他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毕竟残疾人都能勇闯世界不是。

他双眼健全比Bill这个单眼瞎子差哪哟。

但是……

「但是渐渐的,我发现。你也有你的世界,」Alcor垂下眼睫,「你喜欢灯红酒绿,而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你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我,而我觉得美丽甚至惊叹不已的景色,都有可能是你在漫长等待里看厌的风景。」

「我觉得……」他艰难吐出那个词,「自卑。」

他太年轻,Dipper的年龄在三位数起的怪物们里不值一提。新鲜过后就是茫然失措,他习惯性地在脑海里呼唤Bill,却想起他们早就分开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就能听见彼此心声。

他在想什么,Bill在想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我想不受你的影响,所以我试着出门和别人沟通。没想到遇到Tad。」

Dipper闭上眼。

「我很抱歉。」

他本以为Bill会生气,会冷嘲热讽。但是金发恶魔只是很轻很轻咋了下舌。

年轻的恶魔抬头。

「我以为你只是不愿意和我待着。」

Alcor:「……」

Alcor:「哈?」

Bill换只手拿冰块。

「Tad Strange我倒是并不放在眼里,倒不如说他敢挑衅我让我十分意外;」Bill扯开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你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Pine Tree。我还以为……你对于和我一起流放这件事,非常不满。」

Bill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对自己和Dipper的关系心知肚明。他们是世间最后的恶魔,被所有宇宙排斥的共犯。他们迫不得已,在各个世界穿梭。这是没有尽头的流放之旅。其实他们并非一定要搭伙,只是谁也没有说。

他对Dipper隐藏了很多——比如将蝾螈力量分享给年轻人这种事,比如算是他害得Dipper一起被流放这种事。时光宝宝的出现只是意外,他只是提早了离开的时间,其实结果并没有变。

Bill当时做的可谓是瞒天过海,后来当人到手了,后怕才逐渐爬上他的脊椎和脑海。

他虽然对人心善于玩弄,不过自己在这方面却不是个聪明的恶魔。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只是笨拙的逐渐拉开两人距离。

他以为Dipper并不喜欢和他一起流放。

谁会喜欢和一个骗子朝夕相处呢?

他只要抬头看见Alcor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