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禧再三思量,觉得还是乔玄比较靠谱。阳球那个酷吏,性情刚烈急燥,对打板子等刑讯逼供手段有特殊的癖好,通常案情还没审问清楚,疑犯就承受不住酷刑断气了。

如果只是为了杀死侯览和王甫,根本用不着阳球,郭禧的门客或者洛阳街头的游侠儿能做的更漂亮,但那不符合他的初衷。粗暴地终结掉恶人的生命从来都不是刑罚存在的意义。通过公正公平的审判,让罪犯受到应有的制裁,从而教化人们去约束自身的行为,弥补礼教余下的空白。这才是出礼入刑的深意。

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但小皇帝刘宏还在睡觉。十几个小黄门在刘宏的寝宫外学公鸡打鸣,试图叫醒沉浸在睡梦之中的少年皇帝。

被阉人特有的尖细嗓音刻意模仿出来的鸡鸣声折磨了许久,郭禧终于忍不住嘲讽:“母鸡打鸣哟。”

乔玄在一旁听的真切,拊掌大笑道:“这雌鸡一向喜欢代劳雄鸡的事呢。”乔玄永远也不会提起,得知郭禧入狱,他苦思良久,终于在刘宏召见他的时候,不着痕迹的让刘宏想起:郭太仆最近怎么没有入宫陪朕下棋?

郭禧也不会告诉乔玄,当年乔玄在边疆私自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先帝原本要把他用囚车押解回京治罪的,是郭禧连夜入宫,劝说先帝,指出边关告急,如果乔玄先上疏请示,等先帝批阅,再等政令传到边疆,恐怕胡虏早就攻破城池,长驱直入烧杀抢掠了。所以乔玄不但无罪,还有守土安民之功。

也不知怎么的,他们的对话传到尚书台,变成了“牝鸡司晨”。再传到洛阳街头的茶楼酒肆,硬生生传成了一桩“雌鸡化雄”的奇事。

“最近宫里头有件新鲜事儿,贤弟可曾听说?鸡鸣堂有只母鸡不下蛋了,天天早上打鸣,头上还长出大红鸡冠子,变成一只大公鸡了。”

话说小黄门学鸡叫半个时辰过后,刘宏终于姗姗来迟,和文武百官一起上朝的,还有一只黑色獒犬,獒犬披着太尉的绶带官服,对着百官一阵狂吠,看着又吓人又滑稽。

郭禧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在同僚异样的注视下缓缓走到属于太尉的位置上,一举一动都颇有汉官威仪。在他劝阻刘宏和董太后的卖官赚钱大计的时候,就预料到刘宏会生气,只不过他没想到:刘宏表达不满的方式竟如此幼稚。将獒犬装扮成太尉,羞辱他:朕喂狗狗还会摇尾巴呢,你天天拿着朕的赏赐和俸禄,朕想赚点钱你还要反对?

刘宏此举,若是被宦官挑唆的,说明他怯懦无能。若是他自己的主意,说明他昏聩荒唐,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值得辅佐的君主。

百官的面色都不太好看。自从宦官专权以来,政令都通过尚书台传达,太尉的实权已经所剩无几,但太尉毕竟是百官之首。(大将军不常设。)这狗都戴上太尉的冠带了,岂不是说他们连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