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委实有些反常,刘华捉住他的手腕,细看他的衣袖,戏志才的衣袖上赫然有一小团殷红的血迹。

没过两天,那个宠妾在寂静的深夜,突然暴毙,是被人一剑刺死的。

家主刘普大怒,派人追查凶手。

嫡长子刘涣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找到阴家从前的仆人,问出戏志才和戏母其实是母子关系,只要把这层血缘关系说出来,戏志才就是最有可能暗杀宠妾的人。至少,他的嫌疑最大。

问题是,戏志才没有那么愚蠢,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那个宠妾死得无声无息,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心,谁说杀人一定要见血的?他只要再忍一段时间,再动手……就能万无一失。

到底是哪个蠢材这么冲动,直接杀了刘普的宠妾?

第二天晚上,戏志才就得到答案。刘华已经很久没有缩在被子里哭唧唧,所以,猛然再看见那一团正在抖动的被子,听着那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戏志才脸上的平静倏地崩裂。

他让守在外间的侍女都退下,又检查了门窗,确定关得严严实实,才大步走到卧榻前,把刘华蒙在头上的被子拉下来,声音微沉:“公子,为什么?”

这一回,不完全是哭泣导致的抽抽噎噎,刘华是真的在发抖,眼中蓄着的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滚,委屈又倔强:“她害过我娘,又害了你娘,还害你那么伤心,我恨她!”

十三岁的少年,冷静地把侍卫支开,独自提剑杀人。事后,由于第一次杀人的慌乱、恐惧等种种情绪,缩成一团崩溃大哭?

听侍女说,昨天晚上也哭得凶,只不过戏志才被支走了,没听见。

刘华虽然比大多数人都聪明,但他毕竟只有十三岁,缺乏阅历,杀人现场的痕迹并没有处理干净。家主刘普的亲信来来去去,搜查凶手,追查到刘华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戏志才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那宠妾害过主母,有证据吗?”

刘华抱住戏志才,一头拱进他怀里:“阿娘临终前,对我和兄长说,那个宠妾诬陷她,要我们长大以后,找机会杀了那宠妾,给她报仇。还有,阿娘最喜欢木芙蓉花,纱帐、衣裙、手帕上都绣木芙蓉。”

戏志才用手指轻轻按压他头部的穴位,轻声安抚他:“不哭了,我保证,不会让你有事。”

原来,戏母真就是因为绣了一朵木芙蓉,枉送了性命。

这年头,妾通买卖,可以随意送人。杀死父亲刘普的小妾,罪名可大可小,主要看刘普是否追究。要是刘普不想追究,那刘华就无罪。

但刘普十分宠爱那个小妾,只怕会重重地处罚刘华,甚至把他交给官府,依律判刑。

如果是遵照母亲的遗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汉律规定,为父母报仇而杀人,是可以法外开恩,从轻发落的。轻到什么程度呢?有可能装模作样地打上几十板子就了事,也有可能关押或者流放一两年。关键还是要看刘普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