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看到自己脸上左边被疤痕覆盖的眉毛已经变成了一支缀着点点粉色的桃花枝。

第二天晚上,郁姨泪水涟涟的喂他喝了药,接着就将他放在了一个提篮里,用通风的盖子掩好,然后匆匆出了门。

他预感到将会发生什么事,表现得很平静。

郁姨似乎走了很长一段路,长得他都忍不住困倦的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在另一个人怀里,还是个男人。

对方面如冠玉,神情却十分淡漠,正用一种十分疏淡清冷的目光看着他。

这还是他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男性,他抓着对方乌帽上垂下的绢带,对对方笑了笑。

笑,是他重生后唯一能自主对外界做出的表达。

他还是个婴儿,连话都不会说,郁姨难过的时候,他只能用笑容安慰她,而若是遇到了不喜欢自己的人,他更只能用笑容表达自己的友好。

久而久之,笑仿佛就成了一种习惯了。

男子目光闪动了下,缓缓变得柔和,甚至伸出手轻轻抚了下他眉毛上的桃花。

在这一刻,他甚至以为对方就是自己这一世的生父。

直到被带到了那个青屿碧水的书香名门,他才真正认清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而长歌门门主杨逸飞,又怎么可能会是他的生父呢。

之后,他成为梅长老的孙子,三岁后正式拜师,再也没有回到过那个满布画廊绣坊与曲桥流水的所在。

……

梅惊弦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明亮的昏黄,而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他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微微出了一会儿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初生时的事情了。

儿时,他曾经以为叶坊主在他眉上绘了这一支桃花,除了遮丑之外,或许也有着留作记号的用意。

但等了十来年,等到他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少年,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如今他甚至连她的面容都有些记不清了。

房门传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西门吹雪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西门吹雪看着床上半坐起的少年,走上前,将手上的药递过去。

鼻间直冲入一股令人作呕的苦味,也冲淡了脑海中那些难以言明的思绪,梅惊弦皱起了眉头,不动。

西门吹雪眉头轻皱,又将药碗往前送了送。

雾气迷蒙了梅惊弦的眼睛,看着几乎怼到自己鼻子下的药碗,他苦着脸,双手捧过,完全无法牵扯起符合礼仪的笑容,“多谢西门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