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圣初年”。
承圣初年……楚恕之还在快速地浏览着卷宗,却不由得心下一惊。之前接到赵云澜电话,他稍微上网查了一下,承圣这个年号,那不就是南朝梁末吗……
忽然,他停住了。在密密麻麻,让人眼花缭乱的名册中,他的视线像是冥冥之中受到什么吸引,不知为何注意到了其中一个名字。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名字,但又觉得自己对这名字的熟悉是刻在骨血深处的。
捧着竹简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有什么不知虚幻还是真实的记忆在眼前回放。
在梦境里,有一个午后,他撑起身子,艰难的靠在了床头,对着外面那个忙碌的背影开口了,那声音就像是几百年没有用过一般,断续而沙哑。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正在捣药的人背影一僵,手上的药碗应声落地。
“你……你终于说话了。” 那人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惊喜地望着他。
然后,那人慢慢地绽开一张大大的笑脸,那笑容他分外熟悉,温暖如冰雪初融。
“我叫,郭辛。”
竹简上短短一行字,不带任何温度:
郭辛,医者,生年不详,卒于承圣初年。
第9章 36-38
三十六、
郭辛……郭辛……
一滴水落入平静无澜的心湖,波纹向四周散开。
仿佛曾经有什么人,在他烧到神志不清时,拉着他的手,一遍遍温柔地轻唤。“没事的,别怕,明天你醒过来,就好了。”
曾经又有什么人,在床边端着药,对着他的背影,执拗地站了一个时辰。“我捡回了你,你就是我的病人了,算我求求你,把药喝了吧,好不好。”
有人在皎皎月色下,和他坐在屋顶上,笑得比月光更清澈动人。“等你伤好了,带我去漠北走走吧,听人说那里的人五官都很深,长的好看得很。”
又有人在欢欣喜庆的元宵之夜,无助地缩在地上,哭了整整一晚。“我……我不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了……你不要恼,回来好不好……”
楚恕之的手抖到不像话,那竹简重重摔倒地上,本就破旧不堪的竹简哗啦一下断了线,在地上四散而开。
郭长城慌忙蹲在地上将那竹简敛在一起,抱着它们起身的时候,正对上楚恕之的视线。
楚恕之站在离他不远处,那身影不知怎的,却看起来十分孤独,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又像是带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悲戚。
“是你吗……” 楚恕之看着他轻声问,声音回荡在幽暗空旷的空间里。
你是谁,而我又是谁?
梦里的那个人,和你的气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