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我可以默默地观察他。
有时候他也会让我觉得很奇怪。
分明是个贪财的家伙,可有时候得了月钱,也会把自己的口粮跟银两都省下来,拿去给黑木崖上年纪小的杂役。
他总是一副大哥的表情,拍着小家伙们的肩膀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给出去的不是自己的积蓄,而是几个轻飘飘的树叶。
等到小杂役们一个个散了去,他又露出心疼不已的表情,呲牙咧嘴的。
我觉得好笑,可远远地望过去,分明看得出,他眼中的神情是温柔又宽厚的。
我听说他是孤儿。
那些个被他照顾着的小杂役们,也都是孤儿。
黑木崖上确实有许多许多这样的孩子,根骨不错的,会被各大堂主提前选去,从小便当作侍卫或教众培养,可那些天赋平平无奇的,只能做着做最粗糙最卑贱的活计,生命卑微如同尘土一般,可以任人践踏。
若是没有杨莲亭这般暗中照拂着,那些孩子甚至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他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不过这样的矛盾,也仅仅只是让我觉得有些新奇罢了。我也曾经一步步,从任人践踏,爬到现如今的位置,当我坐上神教教主之位的时候,我的这一颗心,就已经冷了。
后来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黄衫侍卫。
他生的俊朗这件事,我从来都是知道的。
那一日我出门,他看到我,然后随着其他人一起,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他穿着侍卫的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明朗又健壮,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向着阳光,肤色微深,但却很好看。
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他叫杨莲亭,我站在他面前笑了,说可真是个好名字。
但其实,杨莲亭——他叫什么,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听我这么说,他一双眼睛都亮了,有些跃跃欲试按捺不住的欢喜,又有些说不出的激动。
我知道,他想要接近我。
也是,从杂役升做侍卫想必费了很大力气,他那样有野心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就止于此呢?
他总是笨拙的讨好我。
说笨拙,其实也不尽然。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样的感受。
我能感受到,杨莲亭应该是有些怕我的,当然,这黑木崖上,或许没一个人不怕我。但是他这种怕,跟别人的,又好像不太一样。
他看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眼睛会发光。
旁人都害怕我喜怒无常,害怕我一个不喜便会动手杀人,所以每一日在院外轮值的侍卫,都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
偏偏杨莲亭不是。
我总觉得,站在院外为我轮值这件事,他好像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