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你们就算走了,又能去哪里呢?隐元会找人再容易不过。”
“就算用几年等到一切平息躲过了隐元会的追踪,你们真的能够安定下来吗?叶哥要是真能毫不后悔地放弃一切,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犹豫痛苦?他一定会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
“道长,即便是这样,你也坚持吗?”余裳回头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垂下头去,十指绞缠,她咬了咬嘴唇,用祈求的语气说道,“最多……最多我嫁他之后……你们怎样,我都不干预就是了……道长,我喜欢叶哥,我知道那种感觉。你成全我、成全叶哥的爹娘,我私下也成全你们,这样不是皆大欢喜?”
他怔怔地看着这个过于大胆的女子,沉默了半晌。他当然不可能去做那可耻的隐秘情人,他的骄傲不可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来,想来叶子秋也不能。诚如余裳所言啊,叶子秋和他是不同的。他可以一生与剑相伴了无牵挂,可叶子秋背后有双亲也有叶家,代表了荣耀也代表了责任和承担。叶子秋不能走,那么……
“我走。”江寒低声说道。
余裳脸上了无喜色,半晌露出一抹苦笑来,“对不起。”
他默了片刻,说不出一句宽慰别人的话。他朝这女子微微拱手,转身离去。
没有余裳,也会有别的女子。叶子秋迟早要成婚,迟早的事。
婚期确定在大寒后一天。
大寒,雪至此而盛。酉时,雪云东来,锦衣男子木然坐在吴山的草庐之中,炉火正红。他向来稳健的手微微颤抖,学着那道士焚那篆香,却每每在起模之时将一切弄得一塌糊涂。他愣愣地看着和香灰混作一团的香粉,心不静,是无法焚成这篆香的。
他抬头望了一眼晦暗阴霾的天色,细雪霏霏人不来。
他静静地坐在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间好像停止了流淌,或者,时间的流逝对他来说失去了意义。那些个破碎的记忆,如水面漂浮的碎冰,时隐时现。
这一次,在风雪中将灯点起,他会回来吗?
烛火渐渐燃尽,漫长黑夜随之消失,雪落成霜,东方既白,门前悬挂的灯火挣扎跳动了几番,跟着熄灭,化为死灰。
女子撑着红伞走了过来,轻轻叩了叩院门。叶子秋怔忡了片刻,左手揉了揉发麻的关节,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他最后一次长久回望那幢吴山层层竹林掩映的草庐,最后接过了女子手里的红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