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好消息。本大爷也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咱们放食物的包裹落在火车上啦。活见鬼了的……”基尔伯特往地上一躺,四仰八叉地摊开四肢,像条濒死的鱼似的,冲着苍茫的暮色吐着粗气。
“可是我——我不明白,这——这究竟是怎——怎么回事——”安东尼奥结结巴巴地问道,一边在秋风中挺不自在地打着寒战。
“这就是见义勇为的下场。”基尔伯特嫌恶地别过脸去,“都是为了那个傻丫头,他们对她动手动脚……”
“你不会开枪了吧?”
“没来得及。贞洁的卫士不是那么好当的。”基尔伯特神经质地抚着别在腰眼里的枪套,薄薄的嘴角划出一个冷笑,“都是为了那个傻丫头……本大爷是天下头号的蠢驴。”
“哦——哦——”安东尼奥拖长了腔调,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毋庸置疑,基尔不理智的行为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浑身湿淋淋地留在荒郊野岭,没有吃的,也无车可坐。这样的下场已经很够意思了,那群醉醺醺的大兵原本可以两颗枪子儿把他们解决了。当然,在那以后,还会将他俩身上所有的值钱东西洗劫一空,游击队的经费够花天酒地好多回呢。
“本大爷活该如此,可你,伙计,也别怪本大爷!要怪就怪那个傻丫头吧,真他娘的活见鬼,本大爷偏就不能看着他们欺负她,傻丫头……”
“既然觉得我是傻丫头,”就在这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高傲而刻薄的声音,“当时就别多管闲事!我可是自己跳下来的。”
这下可真是活见鬼了。就从稍远处层层叠叠的草垛间,仿佛是从城堡里走出一位女王似的,火车上遇见的那个姑娘正向着他们走来。
【注】
(1)1940年6月14日,德军占领巴黎。
第3章
平日里最精明强干的那一个,要紧关头却会变成天下第一号蠢驴。这一点至少在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的哲学里是成立的。就像这世上至少还有他自个儿相信:基尔伯特·贝什米特是“加里波第游击队”最精明强干的那一个。呸,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他来数落冒失的堂·吉诃德才对。结果堂·吉诃德睡得像桑丘·潘沙一样死,而基尔伯特却在那气血上涌的一瞬化身为了古代条顿的骑士。根据他读过的那些德意志民间传说来看,骑士和蠢驴多半儿是近亲。
如今就毁在这个傻丫头手上了。必须是傻丫头,现在他可拒绝承认她“长得聪明”了。他怀着某种恼羞成怒的心理坐起身来,正看见她从还算整洁的衣服上掸落一根根细小的稻草。显然这傻丫头跳车的时候,没有像他俩一样掉进河里,而是瞅准了田野上的稻草堆。基尔伯特真想破口大骂一通,话到嘴边却成了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