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杆是黑色的,银色笔帽。”王耀说得很慢,带着怀念的口吻,“一根暗尖钢笔,质量很好。”

王春燕想了一下,描述太泛泛而谈了,这样的笔不是满大街都是吗?她问:“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特征?”

王耀犹豫了半天,才说:“是苏联牌子的,笔夹上有俄文。”

王春燕一下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肯定她没见过这支钢笔,但王耀此时提起,想必对他意义非凡。不忍心再让他失望,王春燕想了想还是说:“好像有点印象,我回去找找。”然后试探着问,“要这支笔干嘛呢?”

王耀听到这个问题也愣了一下,呐呐地说:“也不干嘛…我就想看看。”

王春燕看着被病痛折磨得干枯的王耀,心里泛酸,问:“哥…你是不是还是想见…”她顿了一下,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侮辱性词汇,转而说,“…想见大哥哥?”

王耀听到像是触电一样身子弹了一下,立刻摇了摇头。王春燕轻轻握着王耀几乎都是骨头的手,颤抖着声音说:“哥…你和我说实话吧,要是想见我去给你找。真的。”

王耀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

王春燕忍了又忍还是哭了出来。她抱着王耀,伏在他身上哭着说:“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已经没有政治运动了,你不用怕,再也不会有了…”

王春燕让他把能记得的关于伊万的情况都说出来,方便她去找人。王耀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了,比如他的家庭情况,曾经的单位、住址——住址他只能记到街道,具体门牌号记不得了。

王春燕都记下来,最后有点担心地说:“要是…要是大哥哥不方便来呢?”其实她本来想说“不愿意来”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伊万若是成家立业了也很正常,谁愿意被打扰呢?

王耀用他那双其实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就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他过得好我也安心了…”他又闭着眼睛发了会儿呆,“…不然我总觉得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