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一切皆为虚妄。”挥洒着笔墨,写同样的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信佛,却终究不是佛,更罔论笔下禅机。笔记薄上这句话,并不是容雅的亲笔。若是她所写,或许便是真正的触及佛性了吧。

在容雅的眼中,她这一生仿佛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境。或者说是,她想要将这一切当做幻境。用一手圆滑的字记录了从弘晖逝去到她离开所有的故事,最后用虚妄一词来做结局。爱恨情仇皆无法入心,当真如同佛家所言的超脱世人。

“皇后娘娘,纵然我输给了你,但你终究会输给这社稷江山。”

“本宫是皇上的皇后。”

那在年氏房中两个女人的对话,只有这么两句。却揭示了最终的谜底,在容雅的心中,她的身份只有两种。一个是要为他掌管好后院的嫡福晋,另一个便是要为他平衡的了后宫的皇后。与其说是人生路上相伴一生的人,倒不如说是君臣、主仆之别。

其他女人或许从他身上奢求的是情,而她自始至终要的不过是一个她应该站立的位置而已。将自己当做傀儡一般摆放入了棋局,为了她身后的家族,或许也同样是为了这江山社稷。容雅懂他,但是他不懂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所以在弘晖离去,她看透一切之后,她敬他,却不再爱他。用时间消磨掉了最初拥有的爱情,做皇家最称职的福晋、最称职的皇后。这是一个皇子、一个帝王,最庆幸的事情。前提是,若是他未动心。

只是,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失了心,动了情。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他自以为理智能够驾驭情感,最终却是自己尝到了恶果。只是,若是没有任何顾忌的守护,他便不是爱新觉罗·胤禛。

这一生是他负了她,也早已经注定了要负他。纵然她已经离去,他却依旧要将背叛继续下去。那后宫中的女人、孩子,都是活生生的证据。

他能保证的不过是将那后位永远的留给她,那是他唯一说出口的承诺。她乌拉那拉·容雅是他爱新觉罗·胤禛唯一的嫡福晋,也是他唯一的皇后。

只是,这个承诺也只能在他身死之前实现。他身死之后,这片河山会出现新的帝王。弘历却不一定会遵从他的愿。让他永远都只有孝敬宪一后。

“皇上,谦妃娘娘求见。”苏培盛将胤禛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想要阻止他继续自虐下去。不再翻看那皇后娘娘留下的笔记。唇角蠕动,却终究开不了口。

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意味着什么,别说他早已经明了,就算与其他人一般不知晓,也在皇后娘娘逝去之后看得格外清晰。每日皇上身边的佛珠从不离手,处理完朝政之后,便会对着娘娘的物品发呆。原以为谦妃是个好的,可以将皇上从那无妄的爱情之中拯救出来,只是替代品怎能比得上正品。

“她倒是越发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胤禛眼眸中出现了一丝寒光,谦妃是个替代品,替代的是人是谁一目了然。不是面容的相似,而是气质的相符。尤其是翻看佛经的时候,那种淡淡的宁静,仿佛让他回到了藩邸。不过,也只是如果。

谦妃不是容雅,不嫉不妒,从来不想着为自己争什么。所以恃·宠·而骄也是自然。原本那一点儿相似,也变得格外碍眼。现在,已经可以闹到这养心殿来了吗?

胤禛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笔记薄收起,眼眸中的柔情内敛。挥手让苏培盛离开,传达他软禁的旨意。谦妃刘氏、弘瞻,还真是两个一点儿都不称职的替代品。那样污浊的东西,怎能与容雅与弘晖相提并论?也该舍弃了···

珍而重之的拿出了一张皇陵图纸。他的身体经过这些年的消耗,终归也将要走到结局。而他的陵墓,与历代帝王也终究会有一丝不同。暗墓···不过掩藏在暗墓中的不是他的墓穴,而是弘晖的墓穴······

容雅无论如何都将伴在他的身边,但是弘晖却不可。如此暗中将弘晖移棺至此,陵墓掩藏在更深的地底,在两人之间,当的是一家团聚。若是真有那无间地狱,冥河桥畔。他对容雅,也算是有个交代。

他这辈子,唯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他比她活的要长久。可以将最爱的人,放入自己的皇陵之中。纵然生不能同·眠,死却可以同穴。她生伴他四十余年,亡也将会伴他走过漫长的岁月。

将图纸放下,开始处理政务,看着一张奏折上属于他儿子的笔记。爱新觉罗·弘历,纵然还有一丝稚嫩,但是也应当可以当得起这帝王之位。他···已经无法继续再等太久。

“佛曰:一切皆为虚妄。”挥洒着笔墨,写同样的字,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信佛,却终究不是佛,更罔论笔下禅机。笔记薄上这句话,并不是容雅的亲笔。若是她所写,或许便是真正的触及佛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