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汪青云见人面色不渝,又长叹一声,“现在时局晦暗不明,我们错不得一步。”

“那祖父便要将我嫁入那虎狼之窝不成?”汪大娘眼眸一黯,“诸如我这般深闺之女都知,太子一派几乎毫无起复之机。那宁府之所以还能存在,不过是赶巧罢了。有个好祖宗,又荣公救驾有功。”

说到最后,汪大娘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扭曲得意之色。她至今还记得,当她父亲还在时,那年贾敬生辰,被邀请入宁国府。高门大户,锦绣华服,衬着她是那样的丑陋。这样便罢了,后来,贾徐氏还借着婚约,屡屡招她们兄妹两进府,满脸的虚情假意,像是从未听闻贾珍道她丑。

随着人的诉说,汪青云眉头紧蹙,脸颊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压低了声音,似乎还带着一分隐忍的怒气,“莫急,我亦知晓。可恨那宁府厚颜无耻,顾左右而言他!”

“退婚之事,需要再想计策。说来……”汪青云扼腕叹息,“也怪我当年思虑不周,以致于让你爹和贾敬早早定下了亲事。”

连三十年都不到,原本盛极的贾家就败了。

听到这话,汪大娘放下心里,面上却是含泪,声声悲切道:“祖父这又岂能怪您,怪父亲。昔年,你们看到了贾敬的才华,知晓贾徐氏也是京城鼎鼎有名的才女,与我汪家一般,都是诗书礼仪传家。哪里能够猜测得到,这一对夫妇只会宠溺纵容子嗣,让贾珍当个纨绔子弟,于国于家无望。”

“孙女不敢奢求凤冠霞帔,但请祖父怜惜一二,总不能让我一官家小姐成下、贱的罪妇。”汪大娘说到最后,双膝跪下,恳求道。额头上的鎏金喜鹊登梅簪闪烁着光芒。

汪青云俯看着跪地的汪大娘,看着人额头那一抹亮色,眼眸闪了又闪。他现如今是礼部左侍郎,自然也是识货了些。

一边心疼的去搀扶人起来,汪青云一边开口:“大娘,你放心,祖父这么会让你遭罪。”

“可让贾珍退婚不成,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毁了汪家的声誉?”汪大娘看了眼汪青云,低声抽泣道:“不然我还是……”

“还是什么,我们等了他三年,守孝三年,他却出孝淫、乱,汪家为何不能退?”汪青云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又不经意间扫了眼人额头的簪子。

若是能够进天家,继室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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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宁府书房里,贾敬面色勘比砚台,牙根紧咬,“汪家。”他当时汪晋性情相合,算得上知己,才枉顾门第定下婚事,让好友走的安心。回家都被他爹破口大骂,要不是有他叔父相拦,便不是跪祠堂那么简单了。

岂料,十年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他贾敬也被父祖庇佑的天真可笑。

贾敬神色异常平静,连细微的表情变化也没有,面无表情的,恍若没有生机的玉雕,让任何人揣测不出人此刻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