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嘉帝听闻这话,嘴角一扯,“朕倒是记起来了,你是月钱没定数的,大名鼎鼎的出手阔绰。”

“皇上,”贾珍深呼吸一口气,郑重强调:“我是在拿钱交狐朋狗友。但是我就喜欢一群人凑一起玩耍。他们陪我开心,这钱花的就是值的。我就爱看他们羡慕嫉妒我,却又不得不奉承我这根独苗苗呢。再说了,其他家族少爷们月钱全加起来,跟我每个月花费差不离的,也不算很败家的。孩子生得多才败家呢。”

“……好,不说这事,继续说徐家。”德嘉帝将酒杯放下,示意贾珍寻个蒲团坐下,大有畅谈一番的架势。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贾珍颓然,“你们大人逗小孩子,就会考校这一样。久而久之的,我不太爱往徐家去,只有过节过寿的时候去,不过表哥他们寻我买什么,我都会给钱就是了。而且每次去的时候,我还会给表姐表妹们买好多玩器,还有些时髦配饰。这样看起来,我们还是很好的。”

“但是三年前,”贾珍咬咬牙,看向德嘉帝,“真得就像天崩地裂了一样,叔父,祖父没了,然后……”

瞧着贾珍咬着牙,满脸愤慨,眼里都有些仇恨的神色,但又不是对着他而来,德嘉帝愣了一下,抬手拍拍人的肩膀,“没事的。说什么,朕在贾家的宗祠里呢,不会生气的,不用怕。”

听着皇帝的和声安慰,贾珍一下子就泪如雨下,将心理的困惑问了出口:“我……我……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您?为什么宁愿各种揣测您,却也不敢问出口?”

“外祖母和大舅母来祭奠祖父,带着七表哥一起来的。表哥与我同岁,而且我们还长得有一两分的相似。我……”贾珍想起来还气得直抖,双眸猩红:“我……我听到了,他们和我娘说话,说外边政局动荡,帝王雷霆大怒,徐家会受牵累。所以让我代替七表哥在徐家。”

说着,贾珍眼里带着阴鸷,一字一顿:“因为哪怕罪坏的结果徐家被抄家了,我到底是贾家,还是宁府当时唯一的第四代。”

德嘉帝闻言,看了眼气得捏拳咬牙,大变模样的贾珍,叹口气,但话语却是带着笃定之色:“你爹拦下了吧?要不然以你的性子,当时就闹开了。”

“没错。”贾珍牙咬得咯咯响,“然后我就看见外祖母打了我娘,骂她不配当徐家女,枉顾家族悉心的栽培。”

“当年若你真被换到了徐家,哪怕当着你贾家列祖列宗的面,朕也得说一句,贾家会完。你叔祖父将不是救驾之恩,会被无数人说成是苦肉计。”德嘉帝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仰眸看向贾代善的牌位,失笑了一声。

“这简直就是……”

“就是权势利益。”德嘉帝笑着开口,看着先前一蹦三尺高窜起来的贾珍,挥挥手让人坐下,语重心长:“有时候朕怎么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贾家撕咬下来能够得到的利益。比如说,那些曾被贾家提拔的将士,就会因为推荐之人有污点,升迁之时被翻来覆去的提及,知道吗?这样子长久以往,受损的只有朕。因为贾家背后……”

德嘉帝迎着贾珍惊骇的眼眸,抬手指了指自己,轻声问了一句,“懂吗?”

贾珍只觉原先那口怒火憋在了胸腔,不上不下燃烧着难受,但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表情自己的心绪,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句感叹,“好……好复杂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