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楼是什么楼?”
红袖从吐嘈中醒来,怔了怔,说:“是西方一个国家的用语,low就是低级、粗鄙之类的意思。”
要知道楚留香是浪子笔下的人物,是男人们的精神寄托和想象,当然是与凌菲这种淡漠沉静努力坚韧的女子的审美是冲突的。
凌菲并非圣女,也从不会要求男子就得是处男,但是像凌菲这样的人还是不喜欢男人装逼骗得女人争先恐后献身的。像凌菲这样的女人,看到“女人们争先恐后向装逼男人献身,装逼男来者不拒”是本能非常抵触的。
她现在和楚留香是亲人朋友不假,但是亲人朋友也不一定完全认可他的某些行为。
红袖不能和苏蓉蓉和宋甜儿吐嘈楚留香,因为宋甜儿一定帮楚留香,而苏蓉蓉一定会受伤害;红袖和别人的交情又不到,她不可能和别人说,这时居然和原随云吐嘈起来,把他当树洞。
原随云道:“你这么不喜欢楚香帅风流的毛病?”
红袖想了想,说:“世俗和传统不一定是对的,但是像楚大哥这样的又太过了。”
原随云说:“那你为何不劝劝他?”
红袖道:“楚大哥是不会听人劝的。男人都想当楚留香,当流氓中的贵公子,但是大多数只是想当流氓还被赞美,自以为是贵公子罢了。说来说去男人就是想拥有无数的钱和不用负责养的新奇不同类型的女人被他们白嫖而已。这不是拉低了整个审美情操吗?我也不是说像卫道士一样道貌岸然好,但是真的好讨厌这种审美。”
原随云还是头一回听她像一个小女孩一样背后议论别人,又试探道:“倘若有一个人与楚留香为敌,那个人不像楚留香一样装逼、风流,他情有所钟,你是帮楚留香还是帮他?”
红袖转过头去,说:“这没有可比性。”
“你会帮那个人吗?”
红袖摇了摇头:“这是道德与法律的探讨,不能抛开法律,只谈道德;也不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楚大哥装逼也好、白嫖也好,都只是道德问题。但是楚大哥的敌人应该是突破法律底线的问题了。法律是文明社会的最后一道屏障,就道德而言,人人都不是圣人,可以原谅,但是突破法律的事是灾难性的。突破法律大多数就是严重地失德。”
原随云目光幽深,说:“倘若那个人也会做好事呢?”
红袖道:“没有绝对的坏人,但是犯了法的当然要负责。”
原随云道:“你觉得法律就一定公平公正吗?”
红袖摇头,说:“封建社会的律法一定不公平、也不公正。但是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更公平公正的标准,除非改朝换代,重订律法。但是法律秩序是上屋建筑,还是要看经济基础,这又涉及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问题了,不是说想重订律法就能实现的。真能重订,又如何执行,执行之中的犯法又如何约束?这是比江湖复杂得多的非常精密的问题……”
原随云奇怪的看着她,说:“我不太明白。”
红袖道:“律法是一定会代表特定的阶级的利益的,比如每朝每代的律法,造反肯定是不赦大罪吧?律法就代表着皇室的利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一点是不是对呢?天地自然早在王室,甚至人类出现时就已经存在,是天地包容了一切的人类,王也是人,又怎么能倒过来说土地是王的呢?王和礼法的存在是因为人类社会要脱离于动物群落。动物的秩序是很直接的,一个动物群落中最强壮的雄性凭借暴力占领地盘和雌性,垄断生育权,在动物中的任何被同类淘汰的事都是合理的。人不一样,人要有法律的秩序,但是人也是生灵,必然有生灵的特性,成王败寇这一点和动物一样。人与动物的区别是人会使用工具、人靠劳动创造生存资源,这也造成了并不一定是最能打、最强壮的人会当上王,所以人王要保障地位,就需要人心。律法这时的意义就是王和臣民都能接受的秩序。比如刘邦入关中,约法三章,坚决执行,收尽人心,从而问鼎天下,就是这种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