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朔扶住了他,说:“林大人多礼了。晚辈冒然拜访,还请见谅。”

林如海道:“侯爷能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林如海恭请他上座,李朔来访的理由也找好了,便是新皇生疑,他也能应对。

李朔道:“林大人,实不相瞒,李某冒昧拜访,也是有相求之处。”

林如海道:“侯爷请说,但凡下官能用上力的,下官一定尽力。只恐下官力微,帮不上侯爷大忙。”

李朔便道:“实不相瞒,我本江都县人,八年前因家兄所累犯了事,我们兄弟俩都发配辽东,家兄七年前病死,我苟活下来。”

林如海脸色不便,心中却想:当今官场莫揭人短,更不揭自己真正的短处,但是这少年侯爷说起自己寒微不光彩的出身时,一点也不见自卑之色。这样行事的人,若是没有功勋和成就的,十之七八是傻瓜;若是已有功勋的——功勋足可证明他的实干能力,那么他这种行事风格只怕是出于对自己的能力浑然天成的自信,心灵强大到了根本就不把这些当回事的地步了。——这人可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人家本是本朝冠军侯,人中龙凤的事实,也不需要他林海来鉴定了。

林如海笑道:“人生起起伏伏,缘分天定,倘若侯爷当日没有落难,此时也无法建这不世之功勋了。”

李朔微微一笑,说:“如今我也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当年我们兄弟落难,可怜还连累了家人。我家寡母与嫂子、侄女具都落难,打入了贱籍,从此不知去向。我初回扬州,才知府、知县等官员时常轮换,他们也未必知道八年前的扬州是何模样,打听起来有许多困难。我听说林大人在扬州任上已有十年,林大人对当初的人与事只怕更有印象。便是林大人不知道的,府上亲朋、下人许也能知道一些。”

林如海叹道:“侯爷乃是至孝之人,下官定尽己绵薄之力为侯爷打听。”

李朔顿了顿,又道:“当日在辽东,前辽东节度使孙崇大人待我有知遇之恩,孙大人早年也与荣国公有交情,听说林大人是荣国公的女婿。”

林如海道:“内人正是荣国公的女儿,只不过她过世多年了。”

李朔显得吃了一惊,说:“我从关外回来,不知此事,林大人勿怪。那么府上的公子,如今多大了?”

林如海神色黯然,说:“下官年已半百,膝下却也只有一女,如今正养在她外祖母家。”

李朔面上又是尴尬,表演得像是在关外已久,又不熟知官场人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