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串通地方官,撺掇朝廷减税。朝廷税收得少了,才能有多余的粮食给他们买。
“举国上下具是一体,如今北边遭灾,朕没给南边多加赋税已经是体恤农人疾苦了。想要跟着免税,门都没有。”
赵受益冷着脸道:“江宁府管事的是谁,你去跟他们说,再有这种屁话送进京里,他的官就别想当了,回家养老去。对了,今年的考评,给他记一个下等。”
范仲淹道:“是。”
赵受益扫视一圈崇政殿:“还有谁?还有哪个没遭灾的州府也想减税?”
众官员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皇帝正在气头上,谁说话谁傻。
赵受益冷笑:“没人是吧?没人朕可走了。”
说着就站起身,刘恩小碎步跟上。
此时崇政殿内落针可闻,八贤王的声音忽然响起:“官家留步。”
赵受益脚步不停:“皇叔也有事要奏?若是家务细事,没必要在崇政殿里议论。”
八贤王道:“臣要奏的,是国家大事。”
赵受益道:“国家大事自有宰相操持,皇叔不必挂心。”
八贤王道:“宰相是官家的臣子,纵然官家的决策有所疏漏,也未必直言敢谏。”
赵受益转身看他:“宰相不敢谏,皇叔如何敢谏?”
八贤王道:“宰相不敢进谏的事情,我敢进谏。”
殿内愈发鸦雀无声,离得近的官员都偷偷地抬起头来,围观皇帝父子吵架。
没错,父子。
谁不知道,八贤王其实就是皇帝的生父呢?
八贤王不是一向明哲保身么,怎么忽然又玩起立殿谏君这一套了?
前些天这父子俩不还浓情蜜意的吗,又是请赐婚又是请祭陵的,怎么这会儿闹成这样?
赵受益道:“皇叔凭什么敢呢?”
八贤王道:“因为我是官家的叔父,先帝临终前,曾将官家托付于我。”
赵受益笑了:“皇叔糊涂。先帝明明将朕托付给了母后和莱国公。”
八贤王道:“那现在他们人呢?”
寇准致仕了,刘娥昨天晚上又病了,赵受益亲自派人去探的病,此时两人都不在崇政殿。
八贤王轻声道:“所以臣来劝谏官家,除了臣之外,还有谁敢呢?”
他从袖子里掏出劄子:“这是臣连夜写就的奏章。臣口拙舌笨,不如诸位大人文采飞扬,唯有一颗忠心而已。请官家看完之后,能够静思己过,将狄青撤职,另择年长贤德之人充任枢密使。”
小黄门将八贤王的劄子接过,传递到刘恩手里。
赵受益没去接,又看了一眼八贤王,转身回了内宫。
八贤王又在崇政殿里站立良久,才转身出了殿门。
他的劄子,赵受益没翻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