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乐器博物馆。”

白兰从墙上取下鲁特琴,在怀中娴熟地信手拨弄了几下,优美而独特的弦音随即响起。

“lute air?”

澄问道。

“是的,就是这支曲子。”

白兰侧过脸,点了点头。

他将鲁特琴挂回原处,便走开了,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风笛。

当琴声在身后再次响起时,白兰不由得感到了惊讶。

他回过头,澄抬起脸对他笑了一下,曲子在她手中自然地继续到下一个小节,她在这一节结束后停了下来,怀念又轻柔地抚摸过雕刻着玫瑰的音孔,才小心地放下了它。

“我在威尼斯学会了弹奏鲁特琴。”

白兰的目光在已经爬上细细裂痕的木制鲁特琴身上流连,然后,他看向的是她。

“不过,并不是这里的威尼斯。”

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一点孤独的影子,但如同寰宇那样温柔深邃的情愫,仍在他的眼中闪烁。

“‘而你又是在哪里学会了它呢?’——澄,我很想要这样问你。”

澄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你想知道吗?”

他短暂地思索过,然后无奈地耸肩,微微笑起来。

“我很难说‘不’,但是,不论得到的答案如何,都已经太迟了。”

他说。

“我常常在想,你是不是和我一样,走过相似的路,看过相似的风景……但很快,我发觉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澄,时空是多么浩瀚啊。”

他的声音似是叹息。

“两个旅行者要踏入同一条轨迹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而在绝对的广袤中,就连偶然所致的交汇点,也不过是一种异想和奢望……”

不带任何狎昵地,白兰伸出手,很轻地碰了碰了她的脸颊,而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他便收回了手,就像只是要确认她的存在。

“如果真的有谁掌握着命运,如果是它让这样的我们相遇,那么,它或许的确是个非常慷慨的存在……但是,要是我依然怨恨它的吝啬呢?”

白兰说道。

“因为这种吝啬,直到此时我才遇见了你。”

澄一直安静地注视着他,在听到这句话后,她的眸中漾起含笑的涟漪。

“白兰,有些事并不是在见到彼此的第一眼时,就能被我们所意识到的。”

澄说着,望向在身畔起舞的人们。

她看着一张张面具,看金色或朱红色的图案,黑色或深蓝和墨绿的油彩,勾勒出数不清的,相似又迥异的面孔。

那些斑斓的光影倒映在她眼中,就如同倒映在威尼斯河的波光里。

“任意的两个人相见,都能叫相遇吗?”她说,“我认为不是的。”

“更多的时候,人们擦肩而过,一触即离,这样的相见就像泡沫,在被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悄悄地逝去了……”

“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