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风停下脚步,他看见穆江川正蹲在池子边盯着水里的锦鲤,一脸跃跃欲试。

走水路时那人也是这般神情盯着水里摇曳的鱼,有回甚至差点掉到水里,那时穆如风远远地看着,希望他能那样直接掉下去。

穆如风没有遮掩自己的气息,穆江川对人十分敏感,当下抬眼望来,展颜一笑,一双眸子清澈纯粹。

……为什么那时没有挖了他那双眼呢?

穆如风的想法恶意十足,面上带笑:“兄长为何起得这般早?可是不习惯?”

确实太早了,太阳还未升起,只有些微光在天际闪烁。

晏良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道:“心里不踏实,想出来逛逛。”

他眼下是一片青黑,面带病容,看起来颇为憔悴。

穆如风担心道:“兄长的房中未点安神香么?”

“有是有,半夜起来后我给灭了,难闻。”晏良说。

所以他后半夜压根没睡。

穆江川经历的一切都在梦里一一向他呈现,前期还算是美梦,后期就是被穆如风关在水牢以及被姜情放走后慢慢死去的事。

晏良心想这样还能对着穆如风笑起来的自己真是条汉子。

穆如风只觉得晏良神思不属心不在焉,想了想,打发了原先领着穆江川的下人,穆如风一边笑着介绍宅子里的景物,一边和穆江川慢走。

晏良双手拢在袖子里,笑意盎然地同穆如风闲逛。如果不去想穆如风心底暗藏恶意,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导游,晏良看哪他便说,介绍的十分详实,可谓贴心小棉袄。

——奈何是个蛇精病。

唐央望见这兄弟情深的一幕暗自发愁,穆如风的脑回路很诡异,穆江川活着他不高兴,逃了更不高兴,唐央想大概只有穆江川死了他才会放下往事,可穆如风他偏偏不杀穆江川。

“兄长可还记得这里?”两人在一个院子前停下,穆如风笑道,他推开门往里去,“兄长以前曾在这里铸过一把剑,那把剑现今仍在院内,可兄长不妨同我一起看看,也许能想起来些往事。”

那把剑单独的架在架格上,未曾蒙灰,锋利而又凛冽。

晏良见了穆江川铸的那把剑便如失了神一般,画面在眼前一一浮现,如走马灯一般。

体虚的少年挥汗如雨,尽管累得气喘如牛依然倔强不愿服输,工序完成后的欣喜若狂……

穆如风见他神情恍惚,心里一惊,心想穆江川怕不是有所感触一下子恢复了记忆。一时之间心绪翻涌,竟未注意到晏良伸手去拿了那剑,被一声巨响唤回心神。

晏良望着掉到地上的剑,怅然若失。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连一把剑也拿不动了。

穆如风见了他这样子便心生快意,可他也拿不准穆江川是否恢复了记忆,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晏良向他微微一笑:“我对这把剑有印象。只是提不起来,你能帮我带回去吗?”

穆如风笑道:“兄长果真喜欢这剑。”

他俯身拾了剑,两人出了院子后碰见唐央,穆如风便把剑给了唐央让他去放在晏良房中。唐央神色古怪的接了剑,忍不住看了晏良一眼,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

“有劳了,唐公子。”晏良向他道谢,唐央这个人身份古怪,穆江川只知道他是穆如风在前家主逝世后带回来的,而且两人似乎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