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主要跑的不是商店，而是温家姑母和李家姨母们的家，新年礼物有大有小还有专业人才（小朋友的家教老师之类的）。温李两家新年的家宴都在除夕夜，他们一家除夕全在温家，要到初一才会去李家，不是初二回娘家的那种，而是除夕才是家族，初一就是亲戚了。

两家都是人多的家族，没可能给个红包什么的，韩国也没有红包这回事，白包倒是有也塞钱，新年也给，但都是给中小学生的，大人的礼物是单独给的，不会都堆到吃饭的时候给，都是之前送了。

温家有没有联姻这回事温庭筠还真不清楚，温李两家好像也不算是联姻，至少温庭筠不知道两家有什么过于亲密的家族联系。小一辈按照温庭筠的记忆来往不远不近，见面不相识不至于，但关系多好也说不上。大概是因为两家不混一个圈子，虽然有交叠，毕竟韩国真的小，两家都有政府的人。

但温家小辈基本在一个系统里，之前就说过温庭筠他们算一算都是校友，从幼儿园往上数就那么几个学校出来的，多数是公立，私立基本没有。李家的就比较独，大家各玩各的，他们家孩子私立更多，公立相对少。

温庭筠没见过大哥有什么事会找李家的人，温庭侑也不会，主要两人也没什么需要对方的就是了，他们家算起来她属于和李家走的比较近的，有事也是先找李家的长辈们帮忙。亲妈应该是因为这个，把她推出去的，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太多，老是跟人精混，就总觉得每个人做事都有目的性，搞不好只是亲妈需要人跑腿她又刚好闲。

不管是不是想太多，反正温庭筠基本把大半个首尔都跑遍了，今天去见李家的长辈，有小朋友的问小朋友需不需要补习，爸爸那边有很多获奖选手提供，从数理化到音乐绘画都有。没小辈的说亲妈最近买了新的艺术品（画、瓷器、书法等等），看对方喜欢。

之前说了，长辈们都忙着，所以温庭筠见到的都是‘妻子们’，不管是温还是李，男性多半都是事业性，女性居家款。李家有些混职场的姨母不太一样，家里是老公负责居家，比如亲妈的姐姐，姨夫的职业是个诗人，但……温庭筠对这位不太有印象，主要没怎么见过，这位家宴都不出现的。

比起温家的大和谐，李家奇奇怪怪的事情很多，画风很是豪门狗血电视剧，小二小三小四一堆，之前的小舅舅就有三个孩子分属于两个母亲，婚姻上的姨母没孩子，原因不知道。温庭筠见面的基准是对方是否有孩子，孩子是否参加过家宴见过外祖父。这个基准是亲妈给的，温庭筠听到的时候三观有些裂，不过亲妈说她也大了，也该接触一下，何况之前家宴的时候也接触过，只是没见过孩子们的母亲而已。

温庭筠偷偷问过亲哥李家怎么能玩那么嗨，亲哥多少有些看不上的态度表示人以群分，但是有亲妈打底，亲哥也给温庭筠分析了一下，他们家（温家）走学术路线的多，这条路是独木舟，研究、学术、论文发表更多还是看自己的能力，走这条路的人多少是耐得住寂寞的，就算有想混官场的人也少。祖父就如此，这把年纪了还是有书生意气，他讨厌官僚作风，家里也一直就这样。

虽然学术界也不是没有败类，男人么，总有些人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祖父不喜欢，那样的人出现了自动就会被边缘化。家族资源这回事在他们家卡起来特别简单，限制论文发表就行。论文期刊是能直接挡住学者级别的，后续牵扯的就广了，学校内部提升的名额，外界的投资资金，社交圈的等级等等都会降低，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损失，暗地里更数不清。

三五个人一警告，大家就都知道祖父喜欢什么了，人都不傻，知道什么对自己好，能进入温家内部的更没傻子，就算有了非婚生的孩子，也不会带到祖父面前找骂。自然而然的，家族几乎没有出现过大争端，兄弟姐妹的关系都还不错，互帮互助么，没有利益争夺。

李家不一样，外祖父虽然对外祖母也是一片丹心，但老爷子不在乎底下的孩子们怎么玩，在他看来是多子多福。李家又是走政治系的，讲究派系，李家核心圈极其小，认真算起来二十人都不到，都是直系血缘。周围的姓李不姓李的都有，家宴要去酒店开十来桌，但都不属于李家人，属于依附李家的人，官场上的同僚。

如果说哪一天家族出了问题，温家不可能出现背弃家族的人，李家相反一定会各自飞，因为他们入了政局自己站的位置就很难说，背后的靠山更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大方向跟三星走，但三星底下那么多子公司呢，也都发展壮大了，三星内部就纷争不断，李家也不安稳。

韩国国会本来就乱，派系多的吓人，政客讲究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防的就是一倒倒一片。这年代可没有连珠了，站队是个人的事情。温庭昊还给温庭筠举了个例子，去年轰动全国的卢总统自杀案，他那一系的死伤无数，李家也有人倒霉，但其他人还是安稳的在位置上坐着。

李家只要老爷子在，多大事都不能伤筋动骨，外祖父就是定海神针。但老爷子一走，家族立刻就会开始抢老爷子留下来的政治遗产，家里没有所谓的家长继承权的说法。韩国就那么点大，盘子小，他们是真的有皇位要抢的。

温家不同，学术界顶级期刊还是在西方，国内的环境现在也只是萌芽，与其跟自家人抢，敌人都在外界，内部掐不起来。文化界亚洲自成一派，书画拍卖的价格欧美都是不认的，更没办法玩。

“我们家看世界的格局，看最前沿的科技，研究所砸进去的钱是要出结果的。他们家只有这一亩三分地，玩到死也就那么大，钱就是左右手到处转。”温庭昊在电话里告诉温庭筠“跟他们家接触谨慎点，知道吗。”

带着亲哥的‘忠告’和科普的温庭筠一个个礼物送出去，见的两家人越来越齐全，那种对比度就自然的出来了。温家人更像家人，李家人就真的是亲戚，因为她姓温还是亲妈的孩子，那种混的好的亲戚被哄着的感觉。

见的女性多，聊的最多的当然就是衣服首饰保养之类的，李家的人聊名牌和限量版，夸的温庭筠天上有地下无，全是好话，也就是亲舅妈会吐槽两句，忙的人都憔悴了，一看就知道没好好照顾自己。

温家的姑母们也聊这些，但独立的小众品牌多，而且会说一堆让温庭筠觉得这东西那么贵真的有道理，要为创意和学识买单。大伯母还训了温庭筠两句，因为她没有保护知识产权的意识（聊PD到底做什么的时候谈抄袭是业内普遍的作风），说她‘堕落’，囧的很。

亲妈准备的礼物也不太一样，李家都是贵的，温家都走文艺挂，贵也贵，但更多在乎‘心意’和‘新意’，比如某个新人陶艺家的新作品，十个陶器也买不起一个全球限量的VIP专属高定。

按理说温庭筠应该更喜欢和温家人相处，亲人么，但她有点说不上来的觉得跟李家人相处更轻松的感觉。温庭筠觉得自己搞不好太市侩，果然还是小市民，玩不了高大上的事情，这个想法被温庭侑吐槽，那是不是市侩是人性。

人性天然向往更直接能给予利益的团队，他们家（温家）一个项目做十几年出不了结果的多的是，李家一个局两年没有结果就要疯，国家四年大选一次，要的就是短平快。温庭筠本来就在电视台，跟学术界来往很少，李家能直接帮到她，跟她是不是市侩没关系，他要是混政治圈也会更喜欢和李家相处的。

这个安慰听着怪怪的，温庭筠思考了一下才听出来，是说人都逐利的意思。道理上虽然这么说没错，可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温庭侑眼睛一转带温庭筠去参加了一场心理学的座谈会，主讲《自私的基因》，那场座谈会让温庭筠大开眼界。

这本书就很有意思，核心观点就一个，人生来自私。自私是人类的本能，是人类之所以能成为今天‘万物之王’的主要原因，也是社会之所以能发展的重要理由。但座谈会的重点不止是这本书，而是这本书的延展话题，自私到底是利还是弊。

座谈会上没有结论，温庭筠自己也没有，但她倒是明白温庭侑想告诉她什么，自私不是坏事连缺点都算不上，那只是本能。能控制本能非常厉害，但无法控制本能也不是恶人，只是人而已。大家都是人，都平凡，没有高大上也没有下三滥，只是人，动物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