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呲着牙倒吸一口气。

“肩膀正好,就这里大了。”明楼的声音一贯低沉,在人耳边说话就如同魔术师的催眠,能引发深入大脑的麻痹,“收一下就好,不费功夫。好了,脱下来吧。”

明诚精神恍惚的,什么都没听见。

“我说,脱下来吧。”

镜子里的青年身量仿佛,明诚都不记得两人何时一般高了。记忆中总是明楼俯身同自己说话,而自己模仿着他的样子,看书,走路,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一点,连明镜也总是笑话他。

现在明镜单看背影,都有些分不出他俩了。

“后天的宴会,你从前门拿邀请函进去。我从后门进,你来接应。花园别墅的平面图,一会儿我画一张给你。”

“不是有两张邀请函吗?”

明楼遂把邀请函从怀里拿出来,神秘地笑了:“一张要送给青帮的金哥。”

“金哥?为什么?”

金哥是青帮杜老板的得力部下,据说管着法租界全部的鸦片走私生意。新开张的百乐门舞厅,据说杜老板也占了股份。此人在上海滩举足轻重,向来却是与白道人井水不犯河水。明诚不晓得这一回明楼的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要修理志通银行的小小经理,竟然还用得着这样的牛刀。

明楼只是笑笑,也不回他,兀自在明诚的书桌上四处乱翻:“你的颜料和墨水呢?上回改完成绩单放在这儿的,你弄丢了?”

明诚摇摇头,叹了口气。圣约翰是教会学校,课程设置难免死板,这明楼看起来正人君子,实际却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学生,有用的课程必然拿到满分,至于圣经研读一类的他就不肯浪费时间了。等成绩单下来,稍微做些手脚,应付一下大姐也就是了。

“被明台拿走了。”明诚说。

“这臭小子。”明楼蹙眉,“阿诚,你怎么也不教育教育他?”

“我能怎么教啊?有你这个榜样在。”

“我怎么了?”明楼理直气壮地看他。

明诚忍俊不禁:“近墨者黑。”

第7章 (七)

第二天明楼将西服交给张妈,就出门借东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