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毕业后要去法国升学,正想找个地方练习法语,还望他老人家不嫌弃。”明楼转入正题。

“你的提议我跟外公说了。他说知道你呢,原来明伯父生前带你见过他,一转眼十几年没见了。他听说你今天要来,叫我一定带你去见他呢。”

“是么?那真是承蒙他老人家惦记,有我能效劳的地方一定在所不辞。”

露西马见他不再追究方才的事情,心中一阵窃喜。明楼见时机成熟,便随她一同离开,临走时与明诚擦肩,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明诚便知道,他们预定的剧本终于可以开始执行了。

华尔兹一曲不久舞毕,留声机里换了流行的法语唱片。舞池旁的男女或坐或站,谈笑声伴着觥筹交错声在大厅里和谐汇成另一首乐曲。这一栋小小的花园别墅仿佛瞬间变身成了仙乐斯、百乐门,变成苍茫乱世中的一座海市蜃楼,让人暂时忘掉所有。

主办宴会的是公董局,预定祝酒发言的刘博远许久都不见踪影。人们兀自关注着手头的酒杯,口里谈论的都是近来的贸易行情,股票价格,谁也没有想到还有另一桩计划在悄然进行。

金哥已经到来,明诚经过了马海山身边,明楼也正被马瑞珍向刘博远引荐。

在一番纸醉金迷的歌舞升平中间,忽然爆出一声玻璃碎裂的脆响,如同碎石投湖,满屋子颓靡的热闹顿时停了。人们讶异着,四处驻足张望,寻找事发的源头。

突然,一声暴怒的吼声透过休息室的门板震响了宾客的耳膜。好事者凑上去一听,才发现原来是刘博远在训斥自己的女婿。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好脾气的老先生如何会雷霆震怒。

不等大家将各色猜测梳理成型,明楼已经推开门,走在刘博远身后出来了。

明诚谨慎的迎上去,见到明楼嘴角隐含的笑,心弦便随之一松——事成了。

刘博远虎着脸,看也不看自己的女婿,却转过头来对着明楼微笑:“明楼,今天让你看笑话了。贷款的事情你大可以放心,下面人这样胡来,把我都蒙在鼓里,要不是今天给我看见,日后到了地下,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你的父亲?”

“刘伯伯太客气了,明楼先替大姐多谢您。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也请您随时知会,我一定随叫随到。”

双方客气告别,明诚跟在明楼后头,争先恐后地逃出了那座盘丝洞。他呼吸着外间的空气,心肺都像被滋润了,身心轻松之后,才想起来心里的疑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楼松了松自己的领结,跟他走在梧桐树下,事情既然了结,他的语调和步子都一样轻快了些:“青帮的货物被抄,多数是马海山截了他们给巡捕的贿赂。金哥见到了马海山,一定会就这件事问罪。只不过我早一步到,把刘老先生领到休息室的屏风后喝茶。勾结黑帮洗钱一向是银行最大的忌讳,等刘老先生把这件事听个清楚,不用等金哥收拾,马海山的好日子也已经过到头了。”

“哦,原来你借刀杀人。”明诚恍然大悟。

“刘老先生虽然与我父亲认识,但他年事已高,在银行里头几乎不管实事。他嘴上说得客气,实际上明刘两家早就没了往来,交情这么薄,不可能要他越权为我们特批贷款。马海山只要坐在这位子上一天,要从志通银行拿钱就难过登天。”

“所以你要我把红酒洒在马海山的身上,让我领他去休息室脱下西装。可是我到的时候金哥也在里面,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