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跪在泥土中,耳朵里听到的是大厅宴席中那些达官贵人的无忧无愁的调笑。

明明是为他们赢得的胜利而庆祝,但是他们这些浴血奋战过的下级武士只能跪拜在长廊下方的泥土中,他的头磕在污泥中,眼睛里闪烁的是深深的憎恨。

只是因为他出生卑贱,只是因为他们这些尸位素餐的人出身高贵,所以他就只能像是狗一样跪拜在冰天雪地中,不得登大雅之堂吗?

等他好不容易得到命令能够站起来,但是因为跪拜太久,再加上曾经受伤所结成的痂再一次崩裂,所以他的身体晃了晃。

原本要因为站不稳而一头栽在冰雪之中,然后被觉得扫了兴的贵族让人拖到外面去,但是一把扇子戳中了他的肩膀,帮他稳住了身体。

即便没有抬头,也能从对方华贵的衣着看出帮他忙的是他所憎恨的贵族的一员。

他斗胆抬头看过去,看到了飞鸟的父亲,也就是当时还如日中天的宇野家的现任家主。

回忆停顿在这里,继国家家主看了一眼飞鸟,先代宇野家家主是当时不折不扣的京都第一公子。

对方的遗孤飞鸟虽然长相很是稚嫩,但是能看出长大后应该有着不输给对方父亲的风华。

继国家家主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飞鸟,发现从飞鸟的身上找不着半点对方父亲的影子,也许是长得像是早逝的宇野夫人吧,继国家家主想道。

在他从京都离开时,他已经官升一级了,但是他并没有想象中为此感到高兴。

比起位份高升,真正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先代宇野家家主,还有就是对自身平民出身的不可磨灭的恨意。

因为先代宇野家家主有着他梦寐以求的大贵族身份,还有就是对方的存在感过于突出的原因,他对那些贵族的憎恨之情一并转移到了先代宇野家家主的身上。

就算他因为军功成为了中级武士,就算他成为了继国家家主,但是他的出身还是无法改变。

他用了一些手段,和一位因为父母双亡,所以被亲舅舅当作联姻工具的普通贵族家的小姐成婚,然后他的夫人如他所愿地生下了有着贵族血脉的双胞胎兄弟。

一想到他的低贱血脉和高贵的贵族血脉在他的双胞胎孩子的体内融合,他的心里头就有说不出的快意。

虽然双胞胎中的弟弟缘一的存在非常不祥,但是他对于长子岩胜很是中意。

他在后来的七年一直关注着宇野家,他听说宇野家也有着和他双胞胎孩子一样大的幼子飞鸟。

一想到他倾注了巨大心血的长子岩胜将来会对那个叫作飞鸟的孩子低头行礼,他的心就无法安宁。

可能是他对于宇野家的诅咒应验了,因为宇野夫人的身体不好,终于有一天病逝了,宇野家家主从此一蹶不振,而敌对家族趁机攻讦着宇野家。

宇野家因为遭到陷害而被剥夺了贵族身份并且被抄了家,然后被赶出了京都。

继国家家主在听到宇野家家主在流放的路上病逝,只剩下遗孤飞鸟流落荒野的消息,他的脑海中酝酿起了让他感到痛快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