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松开了打坐盘起的双腿,就势以左手的手肘作为支撑,半躺在巨石上,右手则轻轻搭在胸前的巨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他的殷商,人总是要分出一个三六九等的。

手握权柄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总是要比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多得多。

平心而论,帝辛觉得,就原身傅言诚原来走的那条路,其实就很好。

书籍、知识、文化,不再是王室贵族间的私有物,一介贫寒亦可凭借刻苦才华直上青云。哪怕没有原身傅言诚脑子里留下的十数年苦读经书,帝辛仍旧觉得,要在这个世界成为有权有势的人,着实要比在知识贵族私有的殷商容易得多。

心里有了决策,帝辛没怎么困难就决定了要继续原身傅言诚还没走完的科举之路。

不同于傅言诚是为了改变低贱的身份和窘困的生活,他重新替原身走上这一条路,不过是为了做一个“好官”,累下旷世功德。

做一个官,多促进些利于民生的建议和举措,一次就能帮到成千上万的百姓,怎么也比作为一个走走停停、见了不平才能拔刀相助的和尚积的功德要多?

心里落锤定音,帝辛立马就从巨石上起身,整了整衣襟,预备回到原身傅言诚的家、金华所辖的一个小县城浦江县里去。

浦江县依山傍水,离兰若寺算不得远,帝辛特意避开了人,缩地成寸,眨眼间便找到了原身傅言诚记忆里的家。

就如同原身留下的记忆里的样子,那家是木头盖成的房子,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外砌着的篱笆和院门,比之兰若寺里破漏的窗门,其实也好不上太多。

“吱呀”

推开年久失修、嘎吱作响的院门,帝辛进到了院子里,还没走近院子里正堂的门,便见傅言诚的母亲从一旁的里屋里拉开了门,扶着门框走了出来。

“可是我儿回来了?”

原身记忆里的母亲齐氏,为了供给原身去学堂,一整夜一整夜地在闪烁的烛火下给人做着绣活。久而久之,那样一双肖似原身的桃花眼,自然也就越熬越坏了。

及至如今,她那一双好看眼里,终日便像是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连脚下的路也看不大清,只能扶着门框、极力地眯着眼,才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虚影。

面对原身的母亲,帝辛倒是没有太多的不适。

从执掌天下大权的帝王,到被逼得陷入绝境、失了天下的亡国之君,这其中,他看淡了太多。

“娘。”

他向着齐氏应了过去,搀着齐氏的一只手臂,极其自然的,只比原身少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热切。

搀上齐氏胳膊的一瞬,帝辛感觉到齐氏的脸整个往自己凑近,眯着眼睛,像是要将自己的眼鼻嘴一一看清。

他也不动,任得她去看,直等她像是确认了自己的身份,柔和的眉眼舒缓地松开了,帝辛这才拧起了眉,“官府没人来说儿子中了解元、把银钱和地契送来?怎么也不多置办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