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莉丝不知道该说什么,凌乱地点了点头。

人鱼是一种执拗而专情的生物,一旦承认爱上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把视线投向其他人。而恋人的忠诚,则是她们在岸上时唯一的养分。

她们依附着这样的爱而生存着,收敛了残忍的食人天性。

她们可以容忍很多东西,贫穷,伤痛,轻视,唯独不能容忍爱人的背叛。

似乎这样的悲剧早就已经写好了结局,男人的甜言蜜语也许在当时来看并非谎言,可是人类善变,他们无法保证永远的忠贞,哪怕婚礼的誓言多么斩钉截铁。

在诱惑来临时,虚伪的面具被艳/鬼扯下,她们呵气如兰,将曾经幸福的幻影如同烟雾般吹散。

多莉丝没有自信能抵抗天性,在挑衅和背叛面前收回真心,果断地报复。

因此,她在察觉到自己对霍克利的特殊感情时,哪怕那样的感情浓烈到让她几乎不顾一切,她也竭力地躲避——天性是不容试探的。

多莉丝低下了头,可是她的视线被霍克利轻易地捕捉到了。

霍克利黑色的眼睛里似乎聚集着风暴,随时会将她的犹豫和伤感席卷进去。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再为自己过多的辩解,也没有如同之前那样,冲动地一股脑将所有的感情发泄出来。

这样的安静让多莉丝既动容,又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雨彻底倾泻而下,风却慢慢停了。霍克利僵硬地起身,长久的蹲坐姿势让他脚都发麻,仿佛踩在了软绵绵的针毡之上,他走到了窗边,推开了彩色的玻璃窗。

冰凉而清新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吹凉了两人昏沉沉的脑袋。

霍克利靠在窗台上,任凭雨水滴溅在脸上。头顶又传来了一阵电闪雷鸣,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多莉丝看着他的侧影,打了一个哆嗦。

霍克利换了一只支撑着的脚掌,感受到细细密密的麻和痛从脚掌传到了大腿根。他想到了什么,问到:“人鱼的腿……这伤究竟有多严重?我稀薄的记忆里,似乎从未看到母亲站起来过。”

你的痛究竟有多深?

“我们喝下了毒药,强行将鱼尾化成了双腿,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多莉丝的话语轻描淡写,“也许比你脚麻时的痛感更强一些吧。”

霍克利摇了摇头,显然不相信。

“这样的痛苦不值一提,霍克利先生。”

更容易击败一只人鱼的往往不是身体的残缺,而是因此饱受的冷眼。

“我们天生拥有绝妙的声音,我很想唱给你听……否则你不会相信我的话。”

“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

“您这是花言巧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