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是在半路带着浓厚的血腥味撞上来的。
它的脚上没有带信件,往日被主公和蝴蝶香奈惠保养得油光发亮的乌黑色羽毛沾了厚重的雨水和干涸的血液,没头没脑地往身体脸上撞。身体及时地用手托住它下落的身躯,把它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翻过来,露出肚子上还在往外漏血的一个大洞。
乌鸦咳出来一大团混杂着内脏的血。身体心下一紧,下意识用出治愈的火焰,手上的乌鸦却在下一刻被莹白的手指弹开,拥有七彩眼眸的鬼怪托着下巴凑到身体面前来,露出天真又活泼的表情。被弹飞的乌鸦撞到另一边的树干上,拖下一条漫长可怖的血痕。
“我只是凑巧发现它身上有熟悉的气味嘛,看来是意外惊喜呀?”半路杀出来的上弦之二笑眯眯地自言自语着,用冰冷的手指抚摸上身体尚且温热的脸颊,“你叫……炼狱杏寿郎是吧?哈哈,真是不错的眼神啊。”
身体极力压抑住出手抑或是后退的冲动:“………您有什么事吗?”
按理说他们应该一点也不熟,猗窝座也在一开始专门警告过要远离这个变态一样的傻逼,这家伙也只是在偶尔几次和猗窝座一起时遇到过几次,每次都早早地要么被蝴蝶香奈惠拉着避开要么猗窝座直接怼上去把人揍开,总之,视线对上的次数几乎都没有。
那么、为什么———是在哪里露出破绽了吗,是哪里做得不对暴露了吗———
外表美丽的鬼怪却自顾自地接着说话:“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十分漂亮、十分明艳呢———对我来说,也十分的眼熟。”他眯起眼笑着,稍稍退后一点,从怀里掏出些什么东西来。
…………眼熟?他本能地觉得不对,困惑而警惕地绷紧身体。
好不容易维持的理智,几乎在看到童磨手上捏着头发的颜色后瞬间支离破碎。
金红色的,他的父亲和弟弟拥有的头发的颜色。
“啊啊,你认出来了吧?”他的语气明显开始高昂起来了,还带着某种令人憎恶的欣喜意味,“我就说很像嘛、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不是很厉害?他们是你的父亲和弟弟吧?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削断了我的一只胳膊,我也给了作为长辈的那位一个痛快哦!不过小的那个孩子好像吓坏了呢。怎么说呢,明明对着剑技一窍不通的样子,却还是拿起死去父亲的刀颤抖着对着我哦?”
全身上下的血液在一瞬间冻僵,身体几乎要在冰冷的空气里战栗起来。
“真是不错的表情呢。”没有感情的怪物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对了对了,我并没有杀死那个孩子,因为他还太小了嘛,和你也很像,所以我十分、十分地期待他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40.
很奇怪的是,最先涌上心头的,不是愤怒,怨恨,悲伤等最为正常的负面情绪。而是诡异的、近似于冰冷的果然如此。
自从拿起刀加入鬼杀队以来,死亡就像是无可避免的诅咒一样。主公被病魔缠身,时时都有生命危险,周围的同伴来来去去,今天还欢笑着打趣的少年少女,明天就在面前被鬼怪夺去生命。父亲因为母亲的死亡一蹶不振而退出鬼杀队,弟弟没有做剑士的天赋志也不在此处,只有自己固执地拿起了日轮刀继续挥舞下去。
天色昏暗夜幕沉沉,带着三条罪纹的手从胸口穿过,他如同练习中无数次熟练地挥刀迎击,直到体力耗尽,双手折断,再也无法动弹为止。
那时的夜色多美啊。他在血色沉浮中目光涣散,面前是无法战胜的上弦之三,后面是一列火车的无辜人员,天边是即将天亮的泛白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