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我习惯性面上带笑,不知怎么的,把手帕翻过来给她看了看,“没有沾到其他干净的地方,我等会再把花瓣补一补,味道也很淡,应该看不出来。”

“我问的是手啊,炼狱。”她好像很无奈地笑了笑,“要去拿水冲一冲吗?”

我摇头:“血很快就能止住,不用担心我。”

这个话题就此终止,我以为我们能很快结束对话,我拿着糕点走,她把我垫的钱还给我,然后我就可以在她家里人赶来钱走掉,不用再来一通你来我往的客套。但这位大小姐显然兴致很高,想还和我再聊一段。她的语句温和诚恳,我一时竟找不出来可以钻空子道别的理由。

“我之前在你家里见过你,但还没有正式打过招呼。”她说,“你好,炼狱。你今天去那里,也是去买那个老先生的糕点吧?我记得夫人喜欢吃的,你也是去买给她的吗?”

她果然喜欢吃。我想起来上周她吃的干干净净的那碟。我的母亲自幼体弱多病,还非常挑食,鲜少有能吃得完的食物,也鲜少有喜爱的东西。我花时间去一个个问了她的仆人,还在书房里翻了半天相册,才只发现她喜欢手绢这一点———之后我断断续续地练习了刺绣,然后绣了很多各种各样的花送给她,她终于愿意收我送的东西,我很高兴。

就冲着这一条明确的消息,我觉得我可以不要医药费,所以决定赶紧客套完这一波就走。

临走前,她叫住我:“炼狱………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当然。”我虚情假意地笑,“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330.

说实话,我有点后悔。

要是我早知道她是个说什么都会当真的性格,我当初就该干脆利落地拒绝她。

我望着和母亲谈笑风生的女孩子,沉默着坐在床幔的另一边。我母亲一贯喜静,但她却很喜欢女孩子,也喜欢和他们说话。有时候我和母亲一个月都不会相互说一句话,我安静地看着她,她沉默着看着窗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永远是等待着她开口的那个。

我想她是讨厌我这张和父亲特别相似的脸,把连同父亲的不喜一并加在了我身上,我也不会说话,不会讨人喜欢,没有人教我该怎么做。父亲只要求我的成绩优异,不闯祸不添麻烦就行,但母亲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从我记事起,我就时时去看她,坐在床沿,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母亲的眼睛仍然很少落到我身上,她只是扭过头去注视着另一侧的窗户,以及窗外的蓝天白云。

但蝴蝶香奈惠明显和我母亲很合得来,她们小声地笑着,说着最近发生的趣事。母亲的心情明显很好,她微微眯起眼睛笑着,我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窗外,棕木交错重叠的枝叶间隙间透出阳光的金色,穿过去就可以看见湛蓝的天空。

是个非常好的天气。

我这么想着,刚好听见蝴蝶香奈惠道别的话语,便起身准备送她出门。在临走前,她状似无意地微笑着说:“对了夫人,我前几天遇到炼狱,和他聊了几句。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哦。”

“………嗯。”出乎我意料地,母亲她接上了话,回过头来朝我短暂地笑了一下,“好孩子。要好好相处啊。”

我瞬间就觉得,可能也没那么后悔了。

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