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名老者的一瞬间,回忆仿佛挣脱了什么枷锁,潮水一般抑制不住地从她的的脑海深处涌上来,大脑因为这些过多却又强行挤出大脑深处的记忆而一阵一阵剧烈地疼痛着。

脑海中那一直以来都认为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而仿佛蒙上了灰尘般影影绰绰的记忆在这一刻突然全部都清晰起来。

所有她模糊却莫名没有追究的想法的回忆之中,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在潮水般涌出的回忆之中变得清晰起来。

那嘴角挂着状似慈爱的笑容,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对她的喜爱之情,却会为她唱赞歌的人;那有的时候会表现出对她的不喜,却又会耐心十足地教导她的人;那明明有的时候会从他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厌恶,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那教唆神官利用她的认知得到神格,却在她不忍心降下神罚时用复杂的眼神首次严厉斥责她的人……

记忆之中明明应该印象深刻却仿佛被什么封存起来的东西在看到眼前这个人的这一刻犹如解开了封印,这些所有的回忆之中,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孔都被眼前这个人的面容所取代。

伊南娜忍着脑海中随着破土而出般的记忆逐渐被消化而渐渐减少,但依旧尖锐的疼痛,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你,对我的、记忆,下了,禁制?”

“对您的记忆下禁制的是纳格亚他们,他们认为您对我这个犯下那般重大罪行的罪大恶极之人过于心软了,为了避免您的心软妨碍到对我的‘公正’审判,他们在大神官会议之中全体通过了这个决定。”

“只不过,他们的无知实在是愧对大神官这个职位,他们的神力来源即是您的恩赐,他们所下的禁制又怎么可能不被您察觉呢?”大祭司面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淡金色的眼珠里满是温柔,与他说出的话的实际内容丝毫不搭衬“我只是,稍微帮了他们一点忙。”

“解除禁制的条件,”脑中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的尖锐的疼痛逐渐又如潮水般地褪去,伊南娜顶着一头没有来得及擦去的冷汗,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大祭司,“就是看到你,对吧?”

扶住她的提姆看到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忍不住从战术带里再抽出了一块手帕——他这个时候万分庆幸因为要处理利维亚坦的事件他一直待在哥谭,这段时间为他准备制服的人是阿尔弗雷德,否则他的战术带里是不可能有这么多未使用过的洁净手帕的。

他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那名大祭司一眼,留了一个心眼,拿着手帕想要直接为伊南娜擦去额头汗水的手非常自然地改为将手帕递给伊南娜并示意她自己擦一下。

果然,这名明显是伊南娜熟人的大祭司的视线在他取出手帕的时候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在他将手帕递给伊南娜之后不久就又转回了伊南娜的身上,但是提姆敢肯定对方并没有完全打消怀疑。

大祭司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放在红罗宾身上的视线,迎着伊南娜蓝宝石般的双眸投来的目光,微微地笑了一下:“有关于这一点,您不是已经亲身体会过了吗,不过,我做的也不仅仅如此而已。”

他说着,淡金色的双眸微微垂下,看向倒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已经恢复成了人类形态,但显然因为喉部的穿刺伤而命悬一线的雷霄奥古,脸上挂着浅笑,但是这一次,双眸中的温柔化为了毫无情绪,配上他脸上温雅的笑容,明明没有一处与冰冷有关,却令人无端发寒:“在您亲眼见到您的生父之后,我会有所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