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她的视线又回到天花板上,柳叶似的眉皱成了一团,看起来难过极了,很快,清亮的泪水盈满了双眸,然后慢慢的从眼角流淌了下来,打湿了枕头。

男孩从来没有见过女人这样安静的哭泣,他又近了一步,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女人的指尖,糯糯的安慰说:“妈妈,不要吃药就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可女人哭的更厉害了,她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就像一只被□□击中心脏的麋鹿一般倒在森林的草地上,绝望的任凭从身体流淌出来的鲜红色浸透地下每一颗细润的泥土。

她眼中的光就这么一点点的暗淡了下去。

探视的时间到了,保姆准时的打开门,不管不顾低着头抱走了挣扎的男孩。

“砰!”,门又被紧紧的关上,男孩被巨大的声响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安静,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他乖巧的趴在保姆温暖的肩膀上,雾蒙蒙的大眼睛一直盯着病房的方向,指尖还带着女人冰冷的温度。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男孩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将脑袋整个儿塞进了保姆的怀里,试图躲开这炙热的光芒。

就在快要进车的时候,他又听见了“砰”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保姆刺耳的尖叫,这尖叫声就像是一个开关,源源不断的声响随之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捂住了双耳,可不管怎么捂,声波总会顺着细小的指缝到达耳膜。

太吵了,他想。

**

“Rossi先生,你们真的不打算再留一下么?我相信sauniere先生他……”侍者虽是斟酌许久,但是话里话外都带着对东家的担忧。

Rossi无奈的打断他的话,说:“我们也想,可是这关系到一个我们追踪了很久的嫌犯,我们必须得离开。”

“那Jareau女士呢?我想BAU的案子不需要一位阿富汗的战场联络官的协助吧?”侍者对Rossi的解释并不买账,他挺起了脊背,表现出不同于年轻外表的成熟老练,在Rossi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谦卑的点了点头,歉意的说:“很抱歉我的失礼,我只是很担忧sauniere先生,他已经独自一人在上面呆了很久了。”

“你说的对,我们的确不应该留下他一个人,但是,”Hotch走过来,眉间凝聚着浓厚的肃杀之气,说,“这个案件的确很紧急,甚至关乎到每一个在BAU任职过的探员,除了Jacques之外。所以,我们的离开是一个无法避免的选择。”

他没有说什么抱歉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Rossi的肩膀,直升飞机在他的背后呼啸着盘旋,豆大的雨点被湍急的风流扫射向四面八方,在机翼上空隐隐描出一条暗淡的光边。

Rossi抬头遥望着高楼上黑暗的玻璃窗,他知道Jacques就坐在窗户的后面看着自己,他有些犹豫,可还是决定离开。

直升机掀起的风声逐渐远去,Jacques微微抬起头,看见海天相交之处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的细线,如同在黑魆魆的海面上镶上了一条银边,其实那是接天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