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半晌,前方终于出现一个足够急的转弯,杨戬一提缰绳,银合马便灵活地急转过去。

敖寸心正想吁一口气,眼前蓦地闪过一抹青色,随着一声鸟类的厉鸣,自己已被身后之人扳过肩头裹在怀里带离了马背,还未搞清楚状况,脊背便撞上了一处山壁,脚下也踩到了实地。

背上撞得火辣辣的疼,若非衣料是西海特产,只怕已蹭破了。敖寸心才一睁眼,便见一团火焰从视线里淡去,自己则背贴山壁,被杨戬用身体紧紧护着,身处峭壁上的一处极浅凹槽里,而银合马则不见了去向。

“别出声,是毕方兽,等银合马将它们引开。”

当杨戬压得极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杨戬按在峭壁上,内心不禁再次狂奔过一万只大虾:你是不是也见色起意了?呸,什么叫“也”,我可没有见色起意,我那是读心。

厉鸣渐渐远去,耳边唯余呼呼风声,杨戬立刻松开了她。

敖寸心低头看了看脚下,能踩之处极窄,不过作为一条会驾云的龙,自然丝毫不会害怕。幸好陡峭山壁上恰有这么一处凹槽,才让他们避开了麻烦。

等等。

她观察了一下凹槽的微弧造型,倒像是用法力硬生生开辟出来的。

“果然是三界第一战神,敖凌今日有幸见识了。”

她不敢抬头看他。他的呼吸那么近,就在她的额前,她甚至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和冷冽的气息混在一起,令她生出一种“怀念”的错觉。

他却正垂眸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瞳,只看到一片如水的清亮。

他记忆中的敖寸心从来不是这样的,她的眼里从来都漾着暖融融的温软,即使是发脾气,也盛着满眼的“在乎”,从不是像现在这样,淡然无谓。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连自己的记忆也已经远去了,仿佛曾经的爱恨纠缠只是一场梦。

“为什么不看我?”杨戬忽然道。

“嗯?”这话问得奇怪。

他用使得上力的右手扣住山壁上微微凸起的岩块保持平衡,抬起左手敛住她颈边被风吹乱的发丝,血染在上面,看上去仍是一片发色的乌黑,“没什么。”

两人见毕方兽的确飞远了,便贴着山壁云行离开,不多时便从西南口顺利转出了岐山,银合马已在不远处等候他们。

“姑娘家在何处,杨戬送你一程?”

对于敖寸心的突然出现,杨戬已疑惑多时,此刻终于找到了并不唐突的时机打听前因后果。之前他派人暗中查访了西海,发现龙宫中毫无异动,竟似全然不知此事,更加令人费解。

“我家在西海,不过,我还有事要办,暂不回去。

“姑娘接下来去哪儿,如今不太平,杨戬护送你去,也好放心。”

“呃……你还有伤,还是快回去正经处理一下,不必为我费心。”说着,从袖中取出那根刺伤杨戬的金簪来与他,“这等阴险暗器实在害人,想必其主甚是狠毒,你下次当心噢。”

杨戬在官场行走多年,审案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这番被一记糖衣太极轻飘飘推了回来,倒有些招架不住,只道了一声多谢,伸手接簪。

当不经意间触到一片冰凉时,她不禁双手握住了他接簪的手,“怎么这样冷,你还好吗?”

她生性热心,全无歪念,可一瞧见杨戬微诧的面色,她脑中登时轰鸣一声,倒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完了,见色起意实锤……

杨戬将视线从她飞红的小脸上移开,强迫自己不去贪恋自掌上传来的温热,轻轻抽回右手。

寸心,你若当真放不下,何苦饮下孟婆汤?就算我于你而言只是千年的折磨,你说一声,杨戬离开你就是了,又何必将我从你的回忆里彻底抹去,连一星半点都不肯留下,让我连满腔的亏欠都无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