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外边,您在杨府病着,都不知道外面成了什么样子吧?全天下都传遍了,司法天神的废妻大闹天廷兵营与三圣母挥刀争执!还有更难听的呢,西海三公主怀恨投敌,杀害了负心丈夫的亲妹妹泄愤!”嘶吼着,咸涩的泪水在面颊上肆意蜿蜒,沉香蹲在窗下抱头痛哭,“我可以做个安分守己的晚辈,可以瞧在您的份儿上不取那狠心女人性命,但是害我生母者,我刘沉香一生都不会原谅她!”

啪——

一块西海紫晶石被他狠狠砸在地上霎时摔碎,紫色残渣飞溅。沉香的目光蓦地落到屋角的暗灰帘幔上,因为有一角紫晶石渣子在撞上帘角的时候立即弹了回来。

这是何其坚硬的帘幔,受了碎石的撞击连动也不动?又或者,是那帘幔背后藏了什么,比如说,一双脚?

“沉香!”杨戬在沉香有所动作之前喝住了他。

沉香杀气逼人的眼睛看向杨戬,仿佛发狂的野马一般在杨戬颇具震慑力的目光里企图挣脱。

四目逼视,是服从与违逆之间的剧烈摇摆。

暴雨洇湿了窗棱,被凉风卷着丝丝点点潲进屋来,将案上的书卷胡乱翻动。

杨戬突然弓下身子闷声咳嗽,苍白的薄唇微动,未及掩口,一抹刺目的红就猝然涌了出来,滴落在雪白的中衣上,点染出几朵朱墨之梅。

沉香大骇,连滚带爬到杨戬身边为他抚背顺气,剑指疾点遥摄阖窗,用衣袖胡乱抹了一把满脸的泪,惶然道:“舅舅别生气,都是我的错,明知您有伤在身还顶撞您……”

杨戬闭目忍痛,内腑气血翻涌,一时答不上话。

沉香瞧那血色暗沉便知是瘀血,吐出来并非坏事,这才稍稍放心。他经这一吓,反倒清醒了许多。

是了,舅舅是什么人,是他仿佛穷尽一生都无法逾越的崇山,即使近期伤重未愈,天下事也会尽在心中手里,外面发生了什么又何须自己一介白衣多嘴。舅舅面上不显山露水,也是一贯作风,其中压抑了多少痛苦根本无人知晓,自己不思体谅,反而硬要捡些刺人的话来忤逆,这般意气用事,这么些年到底有没有长进……

“我听您的,不会再想着一个人去灵鹫山算账了。等您养好伤,我们叫上哪吒大哥和牛魔王父子,还有斗战胜佛、观音大士他们,一道踏平黑莲宗。至于那些阴谋论,您知道我为何不信吗?”沉香顿了顿,清澈的明眸变得愈加幽黯失色。“因为,宝莲灯需要小玉的血做灯油,而整整五个多月过去,根本没有人找过小玉的麻烦,可见无天没有用宝莲灯,阴谋论是不成立的。”

杨戬的羽睫略垂了垂,不知是听进了还是没听进。

哗哗的雨声将杨府包围,仿佛整个夏天的雨都要在这一个寻常午后下完。

才施法为舅舅清理了衣上血迹,忽听房门发出熟悉的吱呀一声轻响,沉香转头去看,见来者圆脸杏目,竟是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