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步步走向凤云瑶的杨戬,脚下隐晦地上前半步,暗示舅舅与自己找机会出手夹攻,却被一个熟悉的严厉眼神生生射了回去。他钉在原地,罕见地举棋不定,一时怀疑起先前到底是谁劝自己不要鲁莽托大来着:舅舅到底想干什么?
杨戬几乎没有做什么拖延时间的反抗,由着凤云瑶以疾如迅雷的速度印下一个翻江倒海般强横的法诀——一道状若莲花的封印没入他头顶百会穴,四肢百骸的法力瞬间消散一空,整个人轻飘到仿佛只剩一层躯壳,那躯壳却沉重地将他牢牢坠上地上,再也腾云不起。
沉香被面前电光石火的一幕惊呆了——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在舅舅的字典里竟也能翻出“束手就擒”这个荒谬至极的词。他僵如石像地看着杨戬被一众黑莲宗弟子团团围住,尽管姿态里毫无被动的意思,可这真实得灼人眼疼的场景仍让他深觉屈辱难当。
“你大了,不肯听舅舅的话了?”
沉香猛地一震,敏锐地从杨戬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外强内空的中气不足来,知道事情已经逆转不了,默然呆立了半晌,终于低垂下眼睫,将手上小斧掷在地上。视线里的泥土灰黄一片,一队人马的影子从泥土上接连晃过,然后是一双熟悉的白金雕龙履蹭过他的余光——他愣是没敢抬头去看舅舅擦肩而过的侧影。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舅舅了。
非善非恶
血色的花,抽出纤长如钩的蕊,盛开在一片沉暗焦黑的废墟。
她踏过长长的废墟,沿着血红的花路往前找。
没有天地,没有日月,没有出口,没有目的地。
她的手中没有兵刃,比兵刃更利的煞气却已经牢牢嵌在心里,筋脉间的暴戾在身体里鼓动叫嚣,燃得人心几乎焚化成灰。她在寻找,寻找一个供她剥皮饮血的猎物。
“毁灭所有你喜欢的,不让它们被人剥夺占有。毁灭所有你厌恶的,不让它们继续多余地存在。”
这个声音只是由内而外地念诵,仿佛在她身体里的某个地方住进了一个不速之客同她说话,每一个字都如鬼似魅地钻进心纹。
血色的花伸开暗红的瓣,吞天灭地似地延展繁殖,将整个视野都笼罩成一片单调的绛朱。簌簌的声响仿佛吞噬咀嚼,几株花蔓拔地堆起,飞旋着聚成一个人形,那人形额间闪过一点银芒,宛如一只眼睛冷冷瞧着无垠的废墟。
她麻木的脚步一缓,被这人形拦住了去路。衣袂裂空,袖中射出一道长帛,长帛镀着一层灼然杀意,将绛朱的花堆绞成漫天血雨。然而她的目光却陡然变冷,手臂一收一展再度射出长帛,射向纷飞未落的血雨,又猛地回拉,将血雨里一个人的脖颈死死缠住。
……
“是你把孩子扔了?”
……
她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颈,那里仿佛也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
“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