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方矮下身,忽然听见门外之人压抑不住地闷咳了两声,忙迅速接下药丸,顺势按住那人的脉门。门外之人赶紧往回抽手,急乱之下竟没挣过元神遭封的杨戬。

“你这伤有好一阵子了。”杨戬松了手——习武之人,未必专门研修过医术,也大抵能对脉象解读一二。

“不碍事。”门外传来睛历那颇具特色的极低嗓音。

杨戬本不肯啰嗦诸如“照顾好自己”这类肉麻的话,听见对方居然还满不在乎一般,蹙眉低声劝道:“再不保养恐有性命之虞。”

“咳……刚才那个是解药,以真君的功力不出一个时辰就能恢复七八成法力。我看凤的意思,明日天黑之前无天就会出关,天亮以后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千万抓紧,拜托了。”

“知道宝莲灯在哪儿吗?”

“不知道,被无天带进去闭关了也有可能。”

杨戬“嗯”了一声,道了谢,将小丸仔细端详了两眼,放到鼻下凝神嗅了嗅,确认没有什么异常,仰头服下,不多时便感到一股暖意从体内缓慢地蔓延开来,熟悉的浑厚力量正在徐徐有序地恢复。

直到此刻,杨戬一直紧绷的心才稍稍松开了一点,除了戒备之外的各种复杂的感受开始复活,一丝丝深沉又鲜活的情绪见缝插针地摇摇曳曳飘升上来。

他来到榻边挨着独自发呆的敖寸心坐下,习惯性地抬手理了理她鬓边被风吹下来的一缕青丝,“你受苦了。”

敖寸心全无反应,仿佛正沉在另一个世界里。

杨戬心里有些没底,不确定敖寸心是否发自内心地接受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只是把这场一言难尽的婚礼当做敌人强加的羞辱。

“我折磨了你一千六百多年,从今往后,你就可以全部报复回来。”他谨慎而含蓄地确认着。

浅瞳终于有了一点波澜,苍白的秀唇动了动,“我当时一句气话,你记了三百多年?”

杨戬听敖寸心有所回应,面上惊喜地漾开一抹温软笑意,可当他后知后觉地领会到那句话的字面含义的时候,笑意却瞬间冻结了。

……

“杨戬,你把我折磨了整整一千六百多年了!”

……折磨了一千六百多年了……

……

那句伴着滚雷一并炸裂的哭喊,要怎样才能忘得了呢?

他微微别开脸,似乎不想深谈,唇齿却罕见地没拦住本不该说的话语:“不是我想记,是它扎在心上,三百年都拔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