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爆竹声穿过灯火通明的街市错落传来,隐约有少年的嬉闹,描摹出一幅平凡欢喜。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吗?”他微微俯下身子与她平视,低沉的声音宛如夜半雪落:“你是……我在无人之巅步步回望的人间烟火。”

不知是不是拜体内寒毒所赐,直到此时此刻,敖寸心还能抢救回一丝近乎正常的理智,“你怎么了?”

杨戬的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克制某种看不见的残暴,从牙缝里挤出滚烫的几个字来:“……久思成狂。”

“你的凡心不该用在我身上。”敖寸心模模糊糊听见自己机械地回话,已经无法多做思考。

“那该用在谁的身上?”他的嗓音低不可闻,一双桃花目在昏暗的烛光里荡漾开一片漩涡般的温软,继而,他将人揽在胸前,轻声讲起道理:“一往情深,再而衰,三而竭,你不知道吗?”

敖寸心心中涌入一股暖流,几乎站立不住,预感到自己好像要被一种无法自控的力量出卖,抽出仅剩的清明祭起挟恩图报大法:“你要干什么?我……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忘恩负义?”

就在这时,杨戬垂下羽睫,掩住了眼底快要脱缰的情绪,近乎风度翩翩地将下巴搁在她的颈间,道貌岸然又气息不稳地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在过分压抑的一句话脱口之后,杨戬眸中隐约透出几分灼热的狠戾,仿佛有盖不住的火星乱爆出来。他温热的手揽住她的后腰,冰凉又柔软的唇瓣似乎正在遣散她的一切不安。

敖寸心凝住了,在一脑子糨糊里费力地分辨这个举动的含义,晃然听见他的心脏正在一下一下地撞着胸膛。她的身体不经意地靠向他,越贴越紧,脚下仿佛飘然云行,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分离。

灌江口的尘世喧嚣渐渐远了,娑婆谷的清冷孤寂渐渐淡了,一切颜色都消解在走向疯狂的炽烈里。

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热烈,几乎要将她按进门板。他的外衫还松松垮垮地披在敖寸心身上,他却像是热得受不住了,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将短衫脱了下来,露出雪白半透的中衣。

还没来得及思考“杨戬怎么突然转成这种性子”,敖寸心就轻易被裹挟到了榻上,带起的气流逼得灯烛俱灭。

周遭的声音如同蒙了一层轻纱,虚幻得听不真切,她仔细分辨才听出他在她耳说:“天地烘炉……没有人能逃出去,无论是你还是我……对否?”

明明是绷着脑中最后一根弦在询问她的心意,吐气如兰的破碎话语却更像低磁的痛吟,在敖寸心听来,分明彰显着难以言喻的风情万种。

黑夜中,杨戬的桃花星眸幽深迷离,如同一匹荒野上的狼,正在慢慢靠近他的猎物。敖寸心鬼使神差地将他薄衫的衣带轻轻一拉,任两边襟衽帘幔似的垂落在自己身侧。

啃噬心房的毒药,亦是一疏狂思的解药。

娇小的猎物伸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深深吸气,只觉这一刻已在心里扎根千年,宛如她前世苦苦翘盼的归宿——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她情愿。

绫罗落在地上,掩不住浓厚而炽烈的气流。

他暴露着焚琴煮鹤式的野性,她也像只凶狠异常的小兽,又透着点投入到极致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