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鼻腔里飘荡着一股腥味。
血腥味。
这是错觉,温知道,可这股腥臭的错觉那么清晰,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深陷在稠密得发黑的污血中。
强烈的恐慌感涌了上来。
在路灯无法照亮的缝隙里,那些黑暗的角落中,似乎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怪物。
它们正贪婪地注视着她,寻找她暴露出来的破绽,它们在激起她心中的恐惧,让她在绝望和慌乱中落入陷阱。
温深吸一口气,在路灯下站定了。
这次是什么?哪种恐惧症?温短时间地想了一会儿这个问题,但没有深入,因此沉睡在脑海深处的温蒂也不清楚温到底在想什么。
温蒂不需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黑暗黏腻地涌动,像是一锅沸腾的水在疯狂地扭动,温背靠着暖光站好,又摸了一把头发。冷汗已经将她的发丝浸透了,它们厚厚黏在她的头顶,温突然想起了温蒂的话,她说“毕竟我发量浓密”……
温低声接了下半句话。
“我知道的。”
浓稠的黑暗朝她猛扑过来,恐惧感如同一剂强效兴奋剂注入她的身体,温的心脏皱缩,又猛然膨胀,急剧加速的血液流动在她的耳膜中回荡,像是有一片正经历暴风雨的海域被塞进了她的大脑。
她感到站立不稳,如同刚刚在后脑勺遭遇痛击。
温觉得自己的感知系统崩坏了,这种事不久前才刚发生过一遍,但那时候她并不觉得特别恶心,可能是因为上次她那么害怕的时候正站在高空,而温蒂在她脑海中大声说话。
她说:“现在,跳!”
现在,杀。
在那个奇怪的黑影扑上前来之前温就已经抬起了手,她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可当她下定决心,双手便如同利刃般切开黑影。
那东西被一分为二,两半身体蠕动着在地面爬行,温没有去看它,而是重新抬手,在她做出这一动作的同时,所有浓稠的黑暗所形成的怪物都朝她扑来。
温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眼中全是腥红的血色,妈的,温蒂的破烂身体的真的破烂到一定境界了,这些血色也让温感到痛苦的窒息,这次的痛苦和窒息如此清晰,完全十成十不掺假。
看来这次温蒂没有为她分担这种痛苦,温想,是因为温蒂躲到了最深处吗?
原来只要温蒂躲得足够深,只要温蒂把身体交出得足够多,那么所有的痛苦都会由她这个后来者承受。
怪物不再出现了,可周围的黑暗依然足以激起恐惧,温在暖光的小帐篷中坐下来,静待濒死的错觉离开这具身体。
她疑神疑鬼地觉得周围所有光照不到的地方都非常危险,可同时也知道她现在的心态不太正常。
恐惧症的感觉像是她被强行塞进一个根本不可能装下她整个身体的玻璃罐子。
脚被折在胸前,手臂扭曲地紧贴着折断的小腿,人体如一块橡皮泥般被任意塑性,她无法呼吸,也无法移动,拥挤到连思考的空间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