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
她闪电般闭上眼睛,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才意识到她完全没必要心虚——对啊,她心虚什么啊?有什么好心虚的?
一道阴影挡住了面前的光。
布鲁斯过来了。这人属猫的吗,走路都没点儿声。
温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眼睫往外看。
布鲁斯正弯着腰,动作轻柔地为她掖被角,明明他的视线根本就没有对上她,可温就是莫名有种正被布鲁斯专注凝视的感觉。
“睡不着?”布鲁斯低柔地问。
温闷闷地说:“嗯。”
“头还不舒服吗?”布鲁斯又问,他摸了摸温的脑袋,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开,“你只是有点低烧,温,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恢复了。”
温说:“嗯。”
布鲁斯静静地看着她。
他总是那么镇定,他镇定的样子也充满了力量,可这镇定和力量感又让温感到厌烦,哪怕她甚至说不太清楚这样的厌烦从何而来。
其实在她第一次真正看到布鲁斯的时候这种厌烦就爆发出来了,偶尔温会觉得她像个在写回忆录的代笔作者,仅仅只是反复地将回忆录当事人的陈词重新叙述。
在她身上从未发生过任何崭新的事情。
这整本回忆录由她执笔,却又完全与她无关。
她的名字隐匿在作品的背后,不会被人知晓,也不会被人提起。
这本回忆录里也从不存在她的任何思想和看法,然而她毕竟是个转述人,因此这整本书的每一个字又都流淌着她的观念。
这种“每件事都和我有关,可我从不存在”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它总在布鲁斯的面前突然爆发,让温不知道该在和布鲁斯相处的时候做什么反应。
“你可以告诉我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温,”布鲁斯说,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你从来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很紧张。”
温回答:“我早就不紧张了。”
但她心里还存着一件事,布鲁斯能看出来。
他耐心地等待着,温已经闭上了眼睛,隔了好几分钟,温突然说:“我还没去过游乐园。”
布鲁斯没有问温为什么没去过,他问:“你想去吗?”
说实话不想。
那种又吵又闹、小孩还特别多的地方,温一向都心怀警惕。
“我好像应该去一下。”温说,“但我自己不是很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