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少年回过头,因为雨水而黏连在脸上的发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波鲁那雷夫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一个习惯,每次和人对话,回答问题的时候,他都会转过头,四目相对后才会开口说话。“我、可以叫我奥索,这是boss给我取的名字。”
波鲁那雷夫突然有些烦躁,从心底扬起了对这个名字、或者说,是取了这个名字的那个人的厌恶,可是他不会表现出来,“你自己的名字呢?我是说——原本的、你最初的名字。”
他小心翼翼地又加了一句,“……你,还记得吗?”
少年怔了怔,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骨喰。”
骨喰对比奥索,发音要麻烦很多,但是波鲁那雷夫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证实,他怕吓到这个孩子,用着比他夸赞女性时候还要温和、还要轻柔的语调问道:“那你……对鲶尾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电光由天边忽地落下,白光刺目,照亮了站在窗边的少年那一头银发。雷声惊响,波鲁那雷夫连呼吸都消失了。
闪电的光芒太盛,波鲁那雷夫一时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听到了一声声音很轻的、仿佛是他幻觉一般的回答。
他说,“鲶尾……是谁?”
少年离开了,波鲁那雷夫坐在轮椅上,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闭上了眼睛。
他的猜想没有错误,这个孩子和鲶尾不同——他见到的名为鲶尾的孩子,是一个活泼热情、带着自己恶趣味的、和一般人家没什么区别的男孩子。
但是像是命运的巧合反转,骨喰与他的双子兄弟完全相反,不仅失去了记忆,丧失了自我,还遇到了恶魔,被利用压榨着。一切的恶意包围了原本干净纯粹的孩子。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波鲁那雷夫知道,构成迪亚波罗这个恶魔的,正是他从不放松的警惕之心,以及强大而邪恶的力量。
骨喰口中的任务和命令,不用猜想波鲁那雷夫都知道那是多么的危险,而且因为这孩子的特殊性,他或许是距离迪亚波罗最近的那个人……不,是连人都不是。也正因为如此,迪亚波罗不仅不会交付信任,还会一次一次的试探骨喰——每一次出任务的时间,路程,应当都是迪亚波罗计算好的。只要超出了不该有的时间,那么迪亚波罗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骨喰的来回总是显得急忙。
波鲁那雷夫的心脏都要为此痛苦的揪在了一起。
他一直是一个感性的人,在知道哪怕是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只因为“一点点的熟悉感觉”骨喰便大费周章来到他的身边,试图从他口中探寻鲶尾的信息,却在他说出鲶尾的名字之后,展露出完全的茫然。
光是这一点的戏剧化,就让波鲁那雷夫无法放松。
更何况他明白,对于“武器”来说(哪怕他并不愿意用这个词去形容这两个孩子),背叛是一种不该存在的行为。骨喰放过他的时候,心情到底是如何?
波鲁那雷夫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遏制,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的行为。
可是他无法拒绝这个孩子的到来,哪怕知道这背后的危险,知道这个行为代表着什么,他也完全无法做到这样残忍的拒绝。
时间缓缓流动,在波鲁那雷夫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少年一年不过几次的到来,为他的生活带来了些许并不算多么明亮,但是的确是在告诉他“你还活着”这个讯息的光芒。
只要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哪怕知道并不是一个人,波鲁那雷夫都会无意识地回忆起几年前在埃及的生活。
既然已经开始回忆了,接下来对着骨喰开始吹嘘自己曾经的经历,也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在这种时候,波鲁那雷夫才能隐约看到最初的那个热情纯粹的骑士模样。
骨喰是最好的听众,只要不急着离开,他就有着充足的时间,听着波鲁那雷夫口中的、像是电影、漫画一般的传奇经历。
“你知道吗!承太郎那家伙啊,真的很厉害呢!他白金之星无敌的欧拉欧拉拳不仅打爆了遇到的所有敌人,就连一百年前的吸血鬼都不能反抗!只要白金之星一出现,刷——时间就停止了!承太郎在停止的时间里,沉着一张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像是高中生的表情,嘴里说道‘吾名为「空条承太郎」,为告慰吾之先祖,将这百年的命运终结于此刻,迪奥布兰度,我一定要把你推下罪恶的深渊!’”
骨喰:……总觉得这个台词是波鲁那雷夫先生你的语气。
波鲁那雷夫坐在自己制作的轮椅上,犹豫了下,按住怀里那个紫色御守,突然开口说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可以告诉我吗?”